万安芷的警告多少还是有用的。
    万庆齐接下来的两天几乎不敢出现在万安灵面前，哪怕是远远见了也要绕路走。
    “我本以为万庆齐是个汉子，看来是我误解了他。”万安灵有些感慨地叹道。
    “如果他被丢到庄子去，等于万家对外明示已经放弃了他，那后果可是非常可怜的。”万安芷觉得万庆齐现在这样才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为了与你的一时意气之争而要受上下半生的苦日子，我觉得万庆齐没这么傻。”
    反正无论如何，托这个威胁的福，万安灵才有几天平静日子过。
    但是流言听了是听了，她虽然没有放在心上，但这种风言风语一直在洛城流传，对她也终究不是好事。
    尤其是她将来要跟着齐旭在齐家讨生活。如果让齐家的人因为谣言对她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觉得她真是那种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的狠角色，那她往后的日子怕是只有难受没有快活了。
    “咕咕……”一阵鸟叫打断了万安灵的思绪。
    她扬眸看去，站在窗沿的，是齐旭派来的倒霉的鸽子。
    最近这段时间，它经常在两家来回地飞，怕是闭着眼睛都能找到路。万安灵侧头看着它的腿部，果然看见上面的小竹筒里塞着一张信笺。
    “也好，他不找我，我也得去找他才行了。”万安灵嘀咕着打开那信笺来看。
    里面简简单单，只说了个时间地点。她猜齐旭大概是要约她出去详谈。
    万安灵不由自主地翻了个白眼，她是个女子，可没有那么容易找到理由到外头去的。那个时间地点给她又能怎么样呢？她出不去的话，哪怕齐旭等到死也见不到人。
    “不对，他不是这么草率的人，应该已经想好了对策。”万安灵本想回个信骂骂齐旭，可才举起笔，就想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齐旭如果没有几分把握，可不敢随便约她出来。只是他要怎么达成自己的目的呢？由他来约吗？虽然万家的长辈们对于齐旭放言喜欢她的事情没有明确表态，但如同万庆齐说的那样，一个人的态度忽然有了三百六十度的转变，其中必定有诈。他们也许未必想到她与齐旭之间的契约，但往谣言臆测的方向去想也是很有可能的。
    基于这种前提，万安灵觉得哪怕是齐旭亲自来邀，万家长辈也不会轻易让万安灵跟他会面。
    那他又会出什么招呢？
    …………
    万安灵一夜辗转反侧，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就是觉得心烦。
    天蒙蒙亮，月还半悬于天空之上，她就已经起来了。秋天的凌晨，露水重寒气也重，她从被窝中起来后便感觉到丝丝寒意袭来，便顺手取来披风盖在身上。
    披风微微扬起的风把昨夜随意放在窗边矮桌上的信笺扫了下来，万安灵看着那张信，微微愣了一下，执起来便伸到蜡烛边上烧掉。
    她推开窗，举目往外看。
    夜色尤浓，万府的园林笼罩在一片雾气中，将一切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轻纱。万安灵站在窗前，定定地看着这一切，目光格外清冷。
    忽然听见一阵动静，小楼旁的两个小屋都有了声响。
    万安灵往后退了一步，避开旁人的注意。她的视线往那小屋看去，很快就见春姑姑出了门。她关上门后并未离开，只在原地等了一会儿，而后忽有所感地看向万安灵所在之处。
    小楼里静悄悄地，什么动静也没有，想来楼里的人正是好眠时。
    再稍稍过了一会儿，杏儿也出来了，一见到春姑姑已经等在外头，马上低头向她那边快走了几步。两人嘀咕了一阵，听不清楚在说些什么，没多久便见她们一同离开了。
    万安灵靠近了些，目光幽幽看向那两人，双唇紧紧抿着，却什么也没有说。她又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发现东边已经渐渐亮了起来。
    那两人再回来，估计就是要直接往这小楼来了吧。
    万安灵垂眸思索了一会儿，很快就回到内室，把披风挂回原位，自己则回到床上。盖好被子之后，她眼神深幽地看着那雕花床顶，慢慢地闭上眼睛。
    半炷香的时间过去后，平稳的呼吸声从内室传出，床上的人已经陷入沉睡之中。
    …………
    刚过辰时，万安灵就被春姑姑轻轻摇醒了。
    “姑娘，您莫要继续再睡了。”春姑姑声音柔柔，却是十分坚定地摇着她。
    “嗯……”万安灵睡眼迷糊，半梦半醒地睁开眼。“我再睡几分钟……”
    “我的好姑娘，您可别再睡了。有客人来，是专门为您来的，现在正在正厅等着呢。夫人派人来传报，让您快点准备妥当去见客。”
    万安灵不情不愿地坐了起来，心里嘀咕不停。
    “我又没有什么朋友，哪来的客人是专门为我来的？”她又揉了一下眼睛，打了个哈欠，整个人看起来都无精打采的。
    春姑姑没有任她继续坐着发呆，招呼杏儿过来为万安灵梳妆打扮，自己则转到内室去为万安灵取今日要穿的衣服。今日来客穿着一身红衣，万安灵的衣着也就不能太素。
    取出新做的桃色衣裙，春姑姑从屏风后转出来，看见万安灵闭着眼睛坐在铜镜前，一副任人处置的态度。春姑姑摇摇头，就万安灵的发式指点了杏儿几句，便又去取珠钗首饰。
    “姑娘晚上别再熬夜看话本子了，”春姑姑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您这看了开头就要看到结局的习惯不改，每每都看到夜深。睡得晚，早上也起不来，要是像今日这样突然有客，就得变成手忙脚乱的局面。”
    “谁能想到今日会有客呢？”万安灵一开口说话，又是一顿哈欠。
    “将来嫁人了，不管有客没客，每日都需要向婆母请安问好的。可不能依着做姑娘时的习惯，睡到太阳高挂还起不来。”春姑姑又道。
    “那我……不嫁人也行的。”万安灵摊摊手，大有摆烂的意味。
    “怎么可能呢？”春姑姑也没有让她白日作梦。
    “或许我嫁个没有婆母的家庭？”
    “那姑娘您可就得吃非常多的苦头了。如果嫁过去就是宗妇，就得开始主持夫家内宅里的各种事务。或许遇到一个不好对付的妯娌，那可比遇到个恶婆母还要命。”
    闻言，万安灵更是叫苦连天。
    不过她们闲聊归闲聊，手上的动作是一刻也没有停下。万安灵很快地就在春姑姑和杏儿的打扮下变得明艳动人。
    春姑姑左右看看，觉得十分满意。
    “姑娘，准备妥当后我们就到前厅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