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许多人以为沈封沉应当彻底绝望的时候，他却笑了：“你们杀不死天鬼。”
    他的嗓音年轻，语调却无比阴狠，不像是在说遗言，反而似胜券在握。
    鬼域固然会暂时退却，但所有人都知道，入界作乱的鬼是杀不尽的。
    一位龙武门的长老狞笑道：“你还是担心自己吧。”
    他手中的灵力汇聚，立即就要动手。
    这时，沈封沉却吐出一口鲜血，瞳孔散开。
    经脉断裂，生机尽失。
    瞬息间，他的尸身变得干枯，回天乏术。
    苏酌握剑的手顿了顿。
    按理来说，在这么多大能的紧盯下，他没有丝毫逃窜的余地，哪怕神魄出现都会被打散。
    现在他确实是死得彻彻底底。
    在场许多人已经怒骂起来。
    无论如何，失去了天鬼这个极其重要的助力，沈封沉便没有了驭鬼如臂使指的媒介。
    沈封沉这个名字，已经盖棺定论。
    是祸乱龙武门，迫害神宗弟子反被杀的邪修。
    在场所有人都是见证。
    一旦他敢再现身，便会是许多宗门的敌人。
    龙武门长老瞧着这具枯尸，气不打一处来，转头看向一位弟子：“这人的尸身，扔到乱葬岗……不，通知沈家来领。”
    晋长老不放心道：“神宗来处置。”
    别人不解其中端倪，但他是神宗长老，自然察觉了这一路上的鬼修的意图。
    无论是褚绛出手，还是沈封沉的孤注一掷，针对的都是他们神宗的弟子。
    众人议论纷纷时，苏酌终于找到机会问翁长老：“长老，这人死了吗？”
    “那是自然。”
    苏酌点点头，忍不住好奇：“您之前不是说，天鬼来了就打死吗？”
    怎么天鬼还没死？
    翁长老：“……”
    他当时也没想到真会来啊！天鬼可是千年难一遇的东西。
    翁长老老老实实道：“抹杀天鬼要先压制，消磨干净其中的诅厄，才能抹除本源。否则天鬼会很快再生。”
    苏酌：“……好吧。”
    她还以为这位长老有什么秘方才特别自信，原来之前只是在糊弄小孩乱说。
    压制天鬼以后，处理龙武门中的后续事宜还需一段时间。
    兹事体大，神宗派遣的第二批修士很快到来。
    苏酌成功和桓渺溜出了龙武门，到了城中。
    之前发生了那么多大事，胥老不敢摸鱼了，现身跟在她们身后。
    因为有胥老保护，几位神宗长老破例放心两个小弟子出行。
    秦以律脱不开身，不放心也只能放心，临行前告诫苏酌：“碰上胥老应付不了的事记得叫师父。”
    胥老想到这件事还是觉得无语，真遇上他应付不了要叫临虚境的事，这座城都要没了。
    龙武门内的纷争对城中繁荣并没有造成影响。
    消息传出之时，恶人伏诛的结果人尽皆知，酒楼中的说书人将老故事换成了这最新的传闻，连蒙带猜绘声绘色，吸引了不少客人。
    走在街上，苏酌问桓渺：“你逛过街吗？”
    桓渺摇摇头：“没有。”
    从小生活在严厉的世族当中，没做过这种没必要的事很正常。但凡需要的东西，一句话便会有人安排好，如果是长辈不允许的，那就没有获取的余地了。
    桓渺看什么都新鲜，一路上这买那买，胥老掏灵石都掏不过来。
    她拿起一个小玩意儿，问苏酌：“这个你要不要？”
    苏酌：“这你也要买吗？拨浪鼓……好吧，我就不用了。”
    桓渺捏着拨浪鼓晃了晃：“我小时候见过这个东西。”
    苏酌想了想：“我没见过，不过在书里看过。”
    好奇地玩了一会儿，桓渺把自己买的第八十三件小东西收进储物戒。
    苏酌原本打算偶遇一下圣地，后来则是专心逛了起来。
    这回圣地有没有心情放弟子自由活动，还不一定。
    在此之前，她已经注意到圣地队伍里的苏家姐妹。
    在原剧情中，两姐妹要在龙武门一家首饰铺里遇上男主沈封沉，因为他对苏离离另眼相看而心生嫉妒，由此发展出一系列勾心斗角的情节。
    这次两个主角都没了，不知道要怎么发展。
    顺着街边一路逛过去，苏酌隐有预感，走进一家布庄，果然看见了圣地几位弟子正在挑挑选选。
    龙武城有龙武门坐镇，是这一州最繁荣的城市，邻边几座城特产的织锦在界内十分出名。
    注意到她们，几位少女的神色都是有些不自然。
    桓渺对她们熟视无睹。
    苏酌也没太在意，陪着桓渺四处逛起来。
    不多时，两伙人的视线被货架隔绝。
    桓渺新奇地观察着锦缎上的花纹，忽然陷入沉思。
    她的指腹触在柔软的锦面上，周身气势却现出分明的压迫感，仿佛杀意。
    苏酌：“……”
    果然这就是天才吗？逛个街也能顿悟。
    不多时，她身上的气势沉寂下来，眼眸恢复清明。
    伴随着脚步声，一道声音怯生生传来：“大小姐。”
    两人转头看去。
    苏酌道：“我已经不是苏家大小姐了，你叫我名字。”
    苏琇玉不敢作声。
    不出苏酌所料，苏琇玉虽然胆小，却很懂得抓住机会。
    在原剧情中，她在苏酌被苏离离彻底打垮以后，压过她的姐姐，成为苏离离在苏家的首要敌人，分走许多资源。
    苏家教养后辈崇尚的是争，天资出类拔萃还不行，只有在展现足够价值以后才能得到最珍贵的资源。
    苏家后辈在十五岁前修炼到先天境只是参与竞争的开始，因为上头还压着许多境界更高年纪更大的同辈。
    苏酌递给她一瓶丹药：“你看这药有没有问题，没问题就现在吃。”
    现在就吃？
    苏琇玉愣了。
    这丹药虽然装在玉瓶里，但威压分明是五品，还不止一颗。
    苏酌想了想：“不信我就算了，我也没那么……”
    她不可能让苏琇玉保存着这些丹药给苏离离送经验。
    苏琇玉连忙道：“我吃！”
    她倒出丹药看也不看，直接放进嘴里。
    霎时间她周身的灵压变动，过了一会儿才平稳下来。
    没想到这真是她在苦心收集药材想要炼制的凝心丹，甚至品质接近极品，苏琇玉怔忡了许久才道：“谢谢大小姐。”
    苏酌也懒得再次纠正她了，只道：“这事不要说出去。”
    苏琇玉点点头，眼神复杂：“是。”
    苏琇玉性格内向，最突出的一点就是能忍且谨慎，而且心思细腻，不用担心她失言，她甚至能把这丹药的来由圆回去。
    为了避免她多想，苏酌索性把话说清楚：“我不是有意帮你，只是想你争过苏离离，否则别人争不过，苏家会将这一辈的资源都给她。”
    说是这样说，苏酌也没抱太大希望，反正只是一瓶丹药，顺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