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岸线上布满了黑色的礁石，一眼看不到尽头。
    这里没有港口，也没有修仙宗门。
    姜羽几人只能自己打造海船。
    寒心霜率先提出建议：“造船必须用硬木。海边的木头太软，一个浪头就拍碎了。”
    姜羽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怎么不早说？路上倒是有一棵毛榉树。这都跑出一百多里地了。”
    寒心霜嬉皮笑脸道：“我哪知道海边的情况啊？羽哥哥最棒了，你骑着大精跑一趟呗。很快的！”
    姜羽用力揉了揉寒心霜的脑袋：“那你和若雪抓鱼煮饭。”
    “得嘞！”
    方元离开一个月了。
    几人心中仍有遗憾，却也逐渐调整好了心态。
    虽然没造过船，但这种活对他们而言没有太大难度。
    毛榉树的粗度需要二十个成年人合抱。能用来造船的树干也有十几丈长。
    幸亏紫皮葫芦的空间够大。换成别人还真运不到海边。
    造船，最耗费时间的部分是把整棵树烘干。
    新垣若雪用水刀雕刻出船形。
    上端留出一截粗壮的树杈，刚好就是现成的船帆。
    没有驱动的阵纹也不要紧，反正三人都能控制海浪。姜羽还可以用风助推。
    最大的问题是在海上无法确认方向。
    姜羽三天两头潜入海底。
    一方面是搞些海鲜，另一方面就是看看礁石中有没有沉船。
    结果沉船没发现，却在海底的细沙中摸到一个定位仪。
    要不要这么巧？
    瞌睡来了有枕头？
    有了这玩意儿，海上再也不用担心迷路了。
    见到定位仪，新垣若雪也是一脸的狐疑：“哪来的？”
    姜羽甩去身上的水珠，笑容分外灿烂：“还用问吗？当然是上天感受到了我的魅力。”
    “嗯……”
    新垣若雪眸光微闪，没有追问下去。
    表情依旧平淡。
    眼底却多了一丝释怀。
    大船起航时，姜羽很有仪式感地朝空中打出十几发爆炸火球。
    璀璨的光芒挂在空中，久久不曾散尽。
    灌木丛中。
    方元目送着大船远去。
    目光冷漠，不含一丝情感。
    船上有他的羁绊。也承载着他最后的美好。
    这是送别伙伴，也是与过往的诀别。
    他现在的样子大变。
    长发全部刮掉了。长出一层又短又硬的青茬。
    由于疏于打理，络腮胡子也长出来了。
    脸颊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
    目光如鹰。
    写满了看淡生死的沧桑。
    任谁都不会把这样一张脸放在十七岁少年的身上。
    他缓步走到姜羽几人扎营的地方。
    心脏猛地缩了一下。
    地上放着一堆金子和火灵晶。
    在火灵晶的上面摆放着一颗红彤彤的蛟珠。还有夔皮鼓和硝制好的火光兽皮。
    方元缓缓闭上眼睛。
    浑浊的泪水从眼角滑落。
    过了良久，他的目光再次变得冰冷似铁。
    挥手收起所有东西，大步离去。
    从这一刻起，世上少了一个名叫方元的少年。多出一个性情古怪的元婴高手。
    名字叫“漠”。
    无尽海。
    黑云压顶。
    大浪滔天，恶风阵阵。
    海船在天威面前如同一片脆弱的枯叶。
    “我说，你咋开的船？”，姜羽已经很久没有晕船的感觉了。
    此时也被摇得头重脚轻。
    寒心霜不甘示弱地叫道：“怪我喽？船帆不是归你管吗？再说了，谁知道这鬼天气怎么说变就变？”
    新垣若雪没参与两人的斗嘴。
    快速拨弄琴弦，用厚冰把海船层层包裹起来。
    如果大船被浪头拍碎，他们就只能抱着木头游泳了。
    事实证明，新垣若雪是几人中最靠谱的一个。
    百丈高的浪头如山岳般砸下，瞬间将船拍入海底。
    冰封起来的大船像是掉进旋涡的枣核。在水中滴溜溜打转。
    姜羽一会儿被大精踩到肚子，一会儿又被小怪坐到脸上。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知翻滚旋转了多久，大船终于摇摇晃晃地浮上水面。
    船体的最后一层薄冰布满裂纹，“呯”的一声炸成了漫天冰渣子。
    “呕！”
    三人两兽，无一例外地趴在船舷上狂吐。
    这种眩晕感不受意志影响。
    姜羽体内的生机压根起不到作用。
    他感觉把大肠都吐空了。
    别说是活人。就连挂在他腰上的骷髅头，眼窝中的青色火焰都变成了两个小旋涡。
    过了不知多久，几人都生无可恋地瘫软在甲板上。
    寒心霜目光呆滞地看着天空，胸口快速起伏。
    她不敢说话。
    生怕一开口，连妖丹都吐出去。
    新垣若雪扶着额头，勉强召出一汪清水。把船上的污秽之物清理出去。
    没办法。
    大精和小怪边吐边拉。那视觉冲击和气味完全是对他们的二次伤害。
    一些小鱼从水底游出来，争抢着他们的投喂。
    “这是什么地方？”
    寒心霜回过魂来。突然发现上方不是真正的天空。
    就像一面布满裂痕的镜子。
    仔细看去，还能找到这艘船的倒影。
    如同一颗小小的芝麻。
    姜羽和新垣若雪也意识到不对劲了。
    这里连一丝微风都没有。水面也只有小鱼游过的细微涟漪。
    空中悬浮着极光般的彩色光带，如梦似幻。
    不远处有一座黝黑的山峰突出水面。如同直指天穹的利剑。
    山峰上开满了娇艳的鲜花。在没有风的情况下，轻轻摆动。
    突如其来的狂暴天气和这里的诡异环境，让几人心里直犯嘀咕。
    “不会是进到某个秘境了吧？羽哥哥，你快看看地图。”，寒心霜没发现危险，胆子逐渐大了起来。
    姜羽直接把地图丢了过去：“咱们在海里呢！”
    寒心霜讪笑着把地图还给姜羽：“那还是你留好吧。等咱们回去，说不准还能用上。”
    姜羽摇头苦笑：“先想办法离开这里。”
    话没说完，寒心霜又发出一声惊呼。
    定位仪失灵了。
    指针像抽风一样摆动不停。
    “嘎嘎嘎嘎嘎……”
    四面八方传来一阵木头摩擦的声音。
    像是机关开启，又像是某种动物的低鸣。
    姜羽皱眉思索半晌，脸色突然大变。
    取出一枚灵石，丢进水里。
    灵石并未沉底。
    而是像冷水掉进热油。
    在“嗞啦”声中冒泡翻滚，片刻功夫就溶解成了一小片浮沫。
    姜羽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先靠岸再说。”
    新垣若雪连忙控制水浪把船推向黑色山峰。
    刚一上岸，姜羽立即用清水洗净船底，把船收起来。
    新垣若雪从没见过姜羽如此紧张：“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姜羽脸色无比难看：“这里……算是秘境，但又不是咱们知道的那种秘境。”
    寒心霜被姜羽说得心里发毛：“你能一口气把话说清楚吗？这种时候就别卖关子了！”
    姜羽环顾四周，又皱眉看向水里的游鱼。
    半晌才神色凝重地问道：“你们……听说过鲲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