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新老相国

    韩非不知道，在他面见自家父王的同一天，李斯已经加快速度和掩日抵达了咸阳城的相国府。

    在接近大梁城的时候，李斯就果断与韩非分别，然后拉着战车拿出当初跟浩然兄狂飙的架势，一路突进到了秦国，一天就能跑出数百里，让跟在后边的掩日差点跑断腿。

    在耐力上内修武者比起外功武者来到底差了些，更别说李斯还是内外兼修的。

    被引领着去沐浴更衣，洗掉身上的风尘后，李斯被带领着来到书房见到了吕不韦。

    吕不韦依旧在装币的写字，李斯没有打扰，在边上静静等待，并静静的看着。

    过了好一会儿吕不韦方才将那幅字写好，然后转过身来正准备让李斯品评下自己的书法。

    毕竟繁体字就是从儒家那里传播出来的，而按照他得到的情报，繁体字的开创这位李斯也有参与的，这是他欣赏这个年轻人的一大要点。

    只是还没等开口便看到一个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玩意，身体很庞大，但脑袋却是正常人的体量，并且看着还有点眉清目秀之感。

    看到那么个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玩意，饶是以吕不韦的心境都不免有点懵比。

    想要做到这一点很难，比商君当年的变法更加复杂和凶险，若对天下没有足够的了解，是难以做成的。

    吕不韦问道，对那位浩然越发的感兴趣。

    秦国也有不少儒家之人，其中就有一位修炼浩然之气的，是孟子传下的侠儒一脉。

    但吕不韦没有言语，因为还不够。

    “你一点也不像个儒家弟子，比你老师荀夫子更加极端。”

    “浩然兄之才学生难以去形容，但他之志却已经表露过，学生也一直引以为自身之志！”

    李斯一边说着，一边从衣袖中取出一直随身携带的卷轴，双手托着呈到吕不韦面前。

    忍不住再次看了眼面前的玩意，吕不韦感觉孔圣先师在心中的形象要裂开了。

    李斯没有任何隐瞒，自家老师的身形确实难有太大的提升，只能去横向发展，身高跟孔圣先师的石像差不多。

    将背后挂着的儒剑取下，李斯面上带着份神圣感进行解说。

    点点头，李斯对浩然兄依旧是无比的崇敬，自己能有现今的成就，大半都归功于浩然兄，是浩然兄让自己看到了更远的风景。

    他坚信只有依法治国才能让一个国家王朝延续下去，而非周朝那种名存实亡的虚假统治。

    这是他当初和师兄定下的尺寸，有着深刻的寓意。

    吕不韦落下一子问道，作为岳父，他是有资格说那小子的。

    “好一句打天下难，守天下更难！”

    欧冶子所打造的巨阙他听说过吗，号称天下间最沉重的剑，可感觉跟眼前这么个玩意比起来差了太多。

    以前从罗网的情报中看到过三人的情报，但也只是身材魁梧，当时也没在意，毕竟身材魁梧的人海了去了，自己府邸中的不少侍卫就身材魁梧。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万物立意，为百姓立德，为万民开智，为家国立法，为往圣继绝学，为今人拓新意，为后人创万道，为万世开太平！”

    “回相国大人的话，我们师兄弟中外功修为以浩然师弟的最高，其次是伏念师兄，然后是韩非师兄，斯的修为最差，比韩非师兄的差一点。”

    吕不韦低头看着手中的卷轴字帖，越看越是喜爱和震撼，更不禁感慨长江后浪推前浪，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吓人了，让他这种老一辈都倍感压力。

    “学生会一些。”

    “有何才华？能助秦国一统天下吗？”

    对李斯背后的那把巨剑产生了兴趣，吕不韦想不通怎么会有人用如此沉重的剑。

    哪怕是那位赵王嘉都对之十分欣赏，甚至他都怀疑赵捷等人之所以那般大胆疯狂的谋权篡位，毒杀赵王偃，很可能与此人有关。

    李斯没有丝毫惧怕，严肃的回道：“不单单是相权，还有王权，不能将一国之兴衰，天下之兴衰全部寄托在一人几人的身上，那样必然会导致堕落腐败。

    李斯神情没有丝毫变化，认真的回道：“孔圣先师便身形魁梧，并且擅长御射两道，我们的战车之法和飘移剑法便是从孔圣先师所留典籍中领悟出来的。”

    吕不韦感慨不已，自己的确老了，近来都感觉精力有所下滑，确实得找一个接班人来培养。

    就如同当年的秦王稷，他下令赐死秦武安君白起，导致秦国的军武体系崩裂，甚至让商君所建立的军功制度都遭受到冲击，导致被六国合纵攻入了秦国内部，甚至最后不得不御驾亲征方才挡住六国的进攻。

    “相国大人是指学生当年在赵国的事情？”

    现在回想起来，怪想念那小子的，同时也越发的忌惮了。

    吕不韦有些猜测，对于这位的情报他知晓一些的。

    吕不韦手持黑子先行落下，感慨的道：“上一次在这个位置与本相下棋的人也很年轻。”

    沉默了许久，吕不韦将话题转到字里行间中流露的浩大气息上，感觉跟浩然之气有些差别。

    李斯也知道不够，便继续忽悠道：“正所谓君择臣，臣亦择君，相国大人可以将这看做是学生对那位秦王的考验，如果秦王最终还是获胜，学生会选择臣服，并辅助秦王顺利接收相国大人的遗产，让秦国尽快稳定下来，并以此为资本在秦王那里打开局面。

    想要打造出一个能够绵延万世的王朝，就得实行现今已经初具雏形的郡县之制，实行真正的法治，将权力限制，如此才能让王朝延续下去。

    “学生有自知之明，不管是才学还是能力都不如那位黄天侯，但学生知晓一人的才情不弱于黄天侯。”

    吕不韦没有否认，那的确值得怀疑。

    所以学生与浩然兄约定，学生行走于六国朝堂，了解朝堂权贵层面的本质，浩然兄隐藏行迹，游走于民间，观察底层百姓的真实生活和需求。

    可以私下里与之接触下，相信那种聪明人肯定会知道该如何抉择的。

    他这些年在主导编著吕氏春秋，融入了自身的一些思想，想要借此流芳百世，更成为秦国的治国理念。

    若是相国大人获胜，则证明那位秦王也不过如此，未来的天下只能由学生代为治理。”

    现今不过是一些人在垂死挣扎罢了，可笑的认为秦国内部的争斗会是一大转机。

    “本相听闻你们四位师兄弟都修炼有外功，都是如你这般吗？”

    “正是浩然兄，虽然学生没有见过那位黄天侯，但以学生对浩然兄的了解，说是前无古人都不为过。”

    不过也没多在意，到时候真要是输了，换了他也肯定不会放弃，必然会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手段继续向上爬。

    这样的事情发生一次就足以危及到国之根本，若是频繁发生，再强的国家也得步入衰弱。

    神情更显诡异，尤其是看到李斯背后那比自己书房门板还大的巨剑，吕不韦感觉脑子里有什么彻底裂开崩碎了。

    “确实是秦王那边更合适一些，但学生毕竟是个人，是人就会有私心的，所以学生来了相国大人这里。”

    “老师因为年事已高，在外功修炼上虽然境界更高，但身形难有太大的变化，只是跟孔圣先师一般。”

    “即便相权都要限制？”

    “那是学生所处的时代更好一些，如果相国大人能身处于学生未来所要面对的时代，必然能有更加远大的目标和成就。”

    只要权力被限制住，很多问题就都能避免。

    “观你这些年在六国间的行迹，是在了解六国，为一统天下做准备吗？”

    “飘移剑法？”

    “可是那位黄天侯？”

    “这把剑名为儒剑，是我们小圣贤庄制式的一种剑，剑重三千斤，对应了孔圣先师的三千门人，剑身七十二寸，对应了孔圣先师门下七十二位贤者……”

    “跟孔圣先师一样？”

    礼是儒家的一大根基，不单单是理念层面上的，行为上也很重视，李斯同样认同这一点，所以他的礼学得很好，更学到了精髓。

    这也是浩然兄曾经说过的，他深以为然，也一直在为这个目标努力着。

    这幅字便是他所修的心法核心，也是他的心境所在。

    而秦王太过霸道，所以学生优先选择相国大人这里。”

    按照浩然兄的说法，打天下难，守天下更难，那对我们而言才是真正的挑战，一统天下不过是一个开始罢了。”

    还有那位浩然，他们罗网就需要这样的人才！

    听到这里吕不韦面上方才显露出一抹笑意，摇头笑道：“你的野心比本相当年更甚！”

    “这不是浩然之气吧！”

    而且李斯这种想法也有可取之处，真要那般可以将之发展为一枚属于罗网的棋子融入秦王政那边，也许关键时刻可以派上用场的。

    李斯跟着落下一子问道，显得不卑不亢。

    李斯一边回应，一边引动自身才气，展现出一股浩大刚正的正直之气，更与那副字帖上的才气共鸣。

    自己这些年身居高位，掌控一个帝国，智谋手腕都大有增长，可依旧拿那小子没办法。

    如此志向，应该去嬴政那边更合适才对。

    见吕不韦看来，李斯行礼，说着那鼓胀的胸肌还下意识的跳动起来。

    将话题转到李斯这些年的行迹上，按照罗网得到的情报，这位这些年可不是一直呆在小圣贤庄里面的，过半时间都在六国间游走，不断地出仕于各国朝堂，为六国国君排忧解难，并获得了高度的认可。

    恭敬地回答，李斯对自身的修为是有清晰认知的，论起战力来他不比韩非师兄差，但在修为上却始终差一点。

    李斯显得很是坦然，没有丝毫回避自身的野心和取巧的心思。

    他现在可不是刚拜入小圣贤庄的时候了，在跟随浩然兄学习过后，眼界有了极大的提升，尤其是以浩然兄那十大志向为自身的志向后，感觉整个人的身心都得到升华，对很多事物都有了更高层次的看法。

    “你自认为比那小子如何？”

    只是隐藏在书房外面的罗网之主却听得一脑门黑线，感觉那李斯心眼有点多。

    李斯神情依旧，认真的说道：“学生之前说过，秦国一统天下已成定局，不管是谁都没可能阻挡，再多的努力也不过是徒劳挣扎罢了，于事无补。

    抬眼看向对面的青年，吕不韦对其才情志向是认可的，但也有疑惑。

    学生和浩然兄都认为日后一统天下必然不能再用分封制，否则必然会重复夏商周的结局。

    听完后，吕不韦问了句，面上还带着份冷意。

    只不过吕不韦却听得面皮忍不住抽搐了下，隐藏在书房周围的六剑奴看着那么个玩意也有点头皮发麻。

    但眼前这么个玩意显然已经超越了魁梧这个词的极限，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了。

    再次落下一子，李斯说道，准备引出那位浩然兄，为其铺路。

    直接问出，吕不韦很好奇那位荀夫子到底受了多么大的刺激，不单单自己修炼外功，还让麾下的四个弟子修炼，并修炼成了这般模样。

    学生与浩然兄对这种既定的事情没多大兴趣，我们所谋划的是统一之后。

    没理会这些，李斯主动走到边上将放在那里的棋盘端过来，跪坐到吕不韦对面。

    “此为老师荀夫子所写，融入了老师开创的才气，而才气正是以浩然之气为根基才能修成的，是我儒家未来的一大根基。”

    现今六国君王都对他的才情能力高度认可，有几个甚至还承诺以相国之位相待。

    这是先天资质上的差距，没办法。

    李斯是不知晓外边隐藏的罗网之主，依旧在跟吕不韦交流着。

    老眼一亮，吕不韦对眼前的年轻人和那位浩然越发的欣赏。

    这种理念他很欣赏，更利于国家的长治久安。

    “生老病死是每个人都无法避免的，老夫也老了。”

    那玩意你也好意思说是剑，还是儒剑，你就不怕孔圣孟圣从棺材里爬出来将你给清理门户了？

    “学生李斯见过相国大人！”

    “荀夫子也是如你们这般？”

    认真诉说着自己的理念，李斯对这点最为重视，他是一个喜欢守规矩的人，再加上从老师荀子那里学到的理念，更让他坚定只有足够完善的规矩才能够限制住权力，不让人滥用。

    吕不韦有点不敢想象那位荀夫子现今的身形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总感觉很惊悚。

    所以权力必须得到限制，一来减少错误的发生，二来减小错误发生后所造成的不利影响。

    “只是如此志向，去秦王那边更好。”

    念过上面的十行字迹，吕不韦大受震撼。

    吕不韦对此确实很有兴趣，接过后展开，一行字映入眼帘，同时还有一股浩大刚正的气息隐藏于字里行间之中。

    摇了摇头，李斯落下一子道：“秦国一统天下已成定局，不管是相国大人，还是黄天侯都为秦国一统天下打下了坚实的根基。

    连续六代君王都励精图治，这在历史上都是前所未有的，但我们不能将希望寄托于此，没有人能保证未来的秦王能够一如既往的英明，能够不做出任何错误的决断，导致国家崩溃。

    虽然从掩日传回来的情报中有了些理由，但还不够。

    可看到眼前这十句后，感觉自己编著的那吕氏春秋就是个笑话，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甚至都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

    六国还不足以让学生费心思去谋划，当初向赵王偃提出那强赵十策更多的是想要印证自身所学，为统一天下后的治理做准备。

    “那把剑分量不轻吧？”

    但现今这个感觉跟那浩然之气有些差别，这让他想起了从罗网中得到的另一则情报。

    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在六国游走中获得六位君王的高度认可，哪怕那位赵王嘉都对他赞誉有加，引以为知己。

    李斯开口方才让吕不韦回过神来，神情不免多了份怪异，尤其是看着对方那跳动的胸肌，有种想要将眼珠子抠出来的冲动。

    等李斯一脸神圣的介绍完之后，吕不韦赶忙转开话题，有点手痒了。

    “是那位浩然？”

    从一些方面来讲，秦王稷所做也不算错，但对于国家政体而言却是错误的。

    “可会棋艺？”

    他想过这个年轻人的到来会给自己带来惊喜，但没想到惊喜会这么大，这么的吓人，连自身以往的一些认知都被颠覆了。

    李斯点点头，将儒剑轻柔的放到地板上，可即便如此，突出的剑格都将地板上的模板压得折断，看的吕不韦更感无语。

    春秋战国数百载，出现了诸多霸主级别的国家，可都只能盛极一时，难以存续下来，秦国能有现今的成就都可以算作一个奇迹。

    听到这里，再看到李斯的那份严肃认真，乃至决绝，吕不韦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

    没办法，那小子太贼了，擅长以奇制胜，用意想不到的手段击败对手，他现在都想不到对方接下来会用怎样的手段来破局。

    “不单单是那件事情。”

    所以哪怕现今面对吕不韦，他也不会卑躬屈膝，之前只是纯粹的礼学礼貌罢了。

    李斯好似猜到了吕不韦的想法，坦然的引出那件事情。

    如此知行合一，上下相合，才能创造出真正完美的法制……”

    “能有此志向，才情必然差不了。”

    “孔夫子当年崇尚的周礼跟现今儒家所推崇的周礼制度已经有很大不同了，因为儒家成为了一方势力，他们不可避免的在理念中掺杂了自身的利益。

    分封制度不是有利于天下，而是有利于他们生存，他们已经不纯粹了，唯有法才能真正成为一个国家治理的主体。”

    李斯回道，这是自身的观点和理念，而这也让吕不韦更加的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