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远的问题是明知故问。</p>
颜如卿的问题，同样也是明知故问。</p>
既然是明知故问，吴远就没有急着回答，一口气喝完了自斟自饮的茶水。</p>
这才屁股底下歪了歪，磋磨出个舒服的姿势来，这才感觉全副身心都放松下来。</p>
懒懒地嗯了一声，算作回应。</p>
接着颜如卿也自斟自饮了一盅，却没有吞饮，而是缓缓啜饮道：“我那边都准备好了，明日启程北上。”</p>
说完，二人相视一眼。</p>
什么都没说，又似乎什么都说了。</p>
旋即颜如卿长身而起，当场伸了个懒腰。</p>
俩腿颀长，上身duangduang。</p>
看得吴远一愣一愣之余，总觉着颜如卿是故意的。</p>
不然，这几天不至于连续两次做个想念媳妇的美梦，到后来，那张脸都变成眼前这张脸了。</p>
翌日清晨，四合院的早餐，只有吴远和马明朝俩个大老爷们。</p>
吴远特地多做了些。</p>
结果通过后院的小门摸到隔壁的时候，院内早已人去屋空了。</p>
失望之余，吴远又觉着有迹可循。</p>
该交待的上回全都交待过了。</p>
或许上回之后，就该走了，只是多留了一日，才有了昨晚的一次浅见罢了。</p>
早饭正吃到一半的时候。</p>
门口人声攒动，西里咣当，不绝于耳。</p>
俩大老爷们都没动，直到二进门的地方出现人影。</p>
原来是花娘带着她那儿子，正颤颤巍巍地把家里的破家具，往吴远这儿搬。</p>
好家伙。</p>
一见对方这么煞费周章的样子，吴远顿时有些后悔昨晚答应对方了。</p>
“你去，让花娘别在往院里搬了，就放在前院的角落里。”</p>
马明朝起身出门。</p>
吴远继续吃着早饭。</p>
等到早饭吃完，吴远拍拍手，来到前院一看。</p>
得亏没让花娘往院子里搬。</p>
这些家具唯一的回收价值，就是充当柴火，发光发热。</p>
“吴老板？”</p>
人声在身后乍起，惊得吴远也是暗自庆幸，得亏刚才的嫌弃不太挂脸。</p>
回过头来，吴远摇摇头道：“花娘，不是我挑剔。这些个家具，确实没什么回收价值了。”</p>
花娘连忙道：“吴老板，你再看看，这些个木头材料，会不会是什么名贵木头呢？”</p>
吴远蹲下身来，摸了摸两三个椅子腿，搓了搓桌面，再看看断口处。</p>
缓缓摇了摇头。</p>
木头都是寻常的木头，桑木、榆木、杨木都有。</p>
满大街都是。</p>
然而花娘却不甘心道：“吴老板，你再看看这个梳妆匣，到现在还好好的呢！”</p>
这已经是花娘第二回提起梳妆匣了。</p>
吴远不由仔细看了看这个黝黑的物件，上头的漆面斑驳零落，依稀可见当年崭新时精致的模样。</p>
而磨光的棱角倍儿光亮，足见历任主人对它的喜爱。</p>
至于木头，平平无奇。</p>
倒是这造型和漆面，真正还原起来，能产生一点微末的艺术价值。</p>
可价值一归结到艺术上来，就很难定价。</p>
所以吴远只能说：“这样吧，这个梳妆匣，我抽空给你修复一下。到时候修复好了，万一被金主相中，他出多少钱，咱就抵多少钱，我一分钱不挣你的。”</p>
花娘顿觉不好意思道：“这哪能呢？怎么着也要谢谢吴老板！”</p>
一个拖字诀，总算是把花娘稳住了。</p>
随即吴远出门上车，直奔北四环的亚运村。</p>
路上，马明朝忍不住问道；“老板，你一天天的，这么忙，哪有功夫帮她修复那些破烂家具？”</p>
吴远不以为意地道：“一个小小的梳妆匣而已，飞不了多少工夫。每天晚上抽一个钟头，几天就差不多得了。”</p>
“四合院里工具和木头都有，就是差点油漆。你得空，去找我师兄拿点。”</p>
奔驰抵达亚运村附近的办事处小楼时。</p>
腾达办事处只有张浩和孟瑶在，连肖童都不见人影。</p>
吴远正准备马不停蹄地去北辰房地产公司瞧瞧。</p>
却被匆匆赶来的潘麻子和李鸿忠堵住了。</p>
办公室内，吴远招呼着俩人落座，凑头点上一根华子后，才悠闲地道：“老潘，你咋来了？”</p>
潘麻子喜上眉梢地道：“老板，我这不是听说咱们公司拿下亚运村项目了吗？所以想着过来看看。”</p>
吴远哦了一声，回应的兴致聊聊。</p>
转头又问李鸿忠：“鸿忠，你咋也过来了？”</p>
李鸿忠看了眼潘麻子，眼见潘麻子没有替他说话的意思，这才不得不回答道：“老板，听说您拿下了亚运村项目，我是想跟您毛遂自荐一下，回到亚运村项目中来。”</p>
“毕竟我之前在这边干过，熟悉情况，多少能帮着点潘师傅。”</p>
吴远再看看潘麻子，潘麻子低眉顺眼的，没有说话。</p>
果然这俩家伙，私底下商量好了。</p>
饶是如此，吴远还是要敲打敲打道：“腾达二建是盖楼的建筑公司，眼下整个商圈如何规划，如何设计，都还没定呢，你熟悉什么情况？”</p>
“你熟悉的情况，顶多算是亚运村公寓的建设情况。但那是属于腾达分公司家居装修版块的事宜，由翟师傅负责的那块。”</p>
“所以你觉着你熟悉的情况，到底有没有用？”</p>
熟悉情况能帮忙，这分明是忽悠外行的借口。</p>
想忽悠到吴远这个内行的老板，别说门了，连窗户都没有。</p>
况且，这种未经允许的私下抱团，是老板最忌讳的一点。</p>
吴远觉着，可能也是自己平日里显得太好说话了。</p>
李鸿忠感受到老板的词锋有些尖锐，当即掉头道：“那我还是跟着翟师傅干吧。”</p>
“那也不用！”吴远出其不意地打断道：“我这人从来不强人所难。既然你是在亚运村搞建筑带工出来的，那你可以潘师傅，组建腾达二建，准备接手亚运村版块后续的工程。”</p>
“但有一点，我丑话说在前头。”</p>
“将来有一天，你吭哧吭哧地抬头一看，龚大彪在腾达分公司这边都爬到你上头去了，你可别后悔今天的决定。”</p>
李鸿忠脸现挣扎，可一接触到潘麻子的灼灼目光，顿时咬咬牙道：“老板，我不后悔！”</p>
吴远弹了弹烟灰，轻描淡写地道：“行吧，这事我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