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记一切？
韩牧野回过头，目光落在幽暗的神渊深处。
神渊之上，就是那璀璨的天地。
他韩牧野在这片天地之中，修过剑道，炼过仙法。
他韩牧野曾背负这天地，承载无尽生命。
他韩牧野曾在这天地之中，有热血的兄弟，有亲密的爱人，有弟子，有传承……
“到达真实彼岸，就要忘却此间一切……”韩牧野摇摇头，面上神色淡然，“我不想忘。”
他这一句话，对面的源生造物主仰天长笑。
“这才是真正的生灵！”
“我等走过的每一步路，爱过的每一个人，为何要忘，怎能去忘？”
源生造物主双目之中尽是神采，身上浩荡的气息冲击而上。
那神渊之中，仿佛被撕开一道裂缝，天地好似要被直接崩碎。
这等强大力量，让周围散落的那些造物主，神境，全都面上露出惊骇，身躯不断颤抖。
“脱胎，迷藏，合道……”韩牧野看着源生造物主的身影，口中轻轻低语。
如果他没有猜错，源生造物主此时展现的实力，就是真实之地当中也是极强层次的合道境界。
以身与道合，凝聚大道之力。
这大道不是虚幻天地的大道，而是真实之地的大道。
“陆月，还不归来，更待何时――”
源生造物主看着韩牧野一声长喝，一道通天金光直接将韩牧野身躯笼罩。
韩牧野浑身一震，双目之中深邃神光闪烁。
“陆月师兄，可还记得我张远？”源生造物主长笑，目光盯着韩牧野，面上露出感慨神色。
韩牧野的脑海之中，无尽的记忆翻腾而起。
“无上界，九玄天道宗，陆月……”
“原来，我也是从真实之地而来。”
“不对，我不是――”
韩牧野抬头，对面的源生造物主点头，面上全是遗憾：“对，是也不是。”
“你未能堪破迷藏，从陆月化为韩牧野，陆月是你，韩牧野也是你。”
“何尝是你，我来这虚空之地寻你，不也是迷失自我，永生坠落……”
韩牧野已经记起了一切。
真实之地的修行，脱胎之中要踏过三重迷藏九层境界。
气血迷藏，抉择自身力量属性。
传承迷藏，抉择自己的修行传承。
神魂迷藏，在无尽岁月之中寻找属于自己的影子。
虚幻之地，就是真实之地的倒影，其中所有的生灵都是真实之地无数亿万年来生灵的倒影。
虚幻之地的修行法，是曾经在真实之地流传，最终已经败落的传承。
虚幻之地的生灵，每一个都曾在真实之地存活，只是不知是多少亿万年之前。
可以说，虚幻之地就是真实之地的时光长河，却又不同。
因为虚幻之地的生灵已经有了自己的生存轨迹，他们并非完全按照真实之地那生命轨迹走完自己的一切。
他韩牧野，或者说是陆月，就是因为修为卡在迷藏三层，神魂迷藏，才进入虚幻之地，寻求突破。
而且是真身进入，彻底迷失神魂，追求突破。
光是以维度数据显化身躯，神魂清醒，已经无法给他突破的机会了。
至于面前的源生造物主，乃是宗门安排来寻他的。
“张远师弟，你既然已经看破一切，为何还不回去？”
韩牧野看着面前的源生造物主，开口问道。
源生造物主，或者说九玄天道宗精英张远，已经是合道修为，回归真实之地修为层次在宗门之中也是最顶尖，为何留在此地？
听到他的话，源生造物主低叹，抬手按在身后的棺柩上。
棺柩化为虚幻，其中一道红衣身影浮现。
“我说过，我不想忘，不想让一切化为虚幻。”
韩牧野沉默。
他也不能忘记这虚空之中一切。
陆月，已经是韩牧野了。
三层迷藏，就是一个做选择的过程，他已经选择做韩牧野。
“百万年前，九玄天道宗就无人来这失衡之地。”
“师兄你身为宗门唯一道子，该回去看一眼。”
源生造物主目光之中透出一丝复杂，摇摇头道：“我从违背真实之地协约，已经不能归去。”
不能回去，就要一直在此地驻留。
他和韩牧野都不是那种以真实力量凝聚维度数据而成的身躯，留在这里，是会死的。
韩牧野和源生造物主就这么对面站立。
两个人都不愿忘记此方天地，不愿忘记虚空世界的一切。
“我可以帮你。”
许久之后，源生造物主再次开口。
“我帮你回到真实之地，保留记忆。”
“但是你要为我做一件事。”
源生造物主双目之中全是精光，手掌按在背后的石棺上。
“将我和她复活在真实之地。”
“我答应过她，要带她去真实之地，让她真实感受一次天地万物。”
复活。
带虚幻之地的生灵往真实之地。
这两件事情，都是不可能的。
无数万年来，从没有人能做到。
韩牧野的目光越过那石棺，看向远处。
他，也想带木婉师妹，带黄老六他们去真实之地看看。
“九玄天道宗创宗祖师曾言，合道之上该是更有境界，可令虚幻与真实相合。”
“甚至能召唤虚幻中生灵直入真实之地。”
“只是祖师未能踏足那境界。”
源生造物主看着韩牧野：“师兄，你是道子，是连祖师都说可能超越他的存在。”
“你甘心自己，还有那些虚幻之地的所有熟悉生灵，永远不知真实为何物吗？”
源生造物主的话，让韩牧野双目透出神光。
沉默许久，韩牧野点点头。
“好。”
源生造物主一声长笑，身上无尽天光炸裂，九条祖天龙冲击而上，撞向那一道虚幻的永恒之门。
永恒之门震荡，其中层层的金光浮现，然后门庭缓缓打开。
“有人打开了永恒之门！”
一道道声音响起，早已潜藏在周围的造物主，神境，全都激动冲出，向着那门庭冲去。
“能开启永恒之门的只能是原始生灵，就是猎杀对象！”
虚空之中，一道道身影冲出，向着源生造物主冲去。
源生造物主不去管其他人，目光紧盯韩牧野。
“师兄，记得你的承诺！”
声音落下，九条祖天龙冲向永恒之门。
只是与其他人冲进门庭不同，源生造物主驾驭九条龙兽直接撞在门庭上。
“轰――”
门庭崩碎，亿万道天光浮现。
一道道的裂纹显化。
九条祖天龙兽拉着石棺，冲入那裂纹中。
韩牧野一步跨出，也跟着冲入其中。
其他人想跟过去，可一接触那虚空，就已经化为一团虚幻气息。
韩牧野面前，无尽空荡天地，九条龙兽拉着石棺冲向远方，不知往何处游荡去。
他的身形一震，慢慢在原地消散。
……
“师叔，咱九玄道家底都已经败完了，拿什么去抵债？”
“这不是还有一具上古时代留下的石棺嘛，反正不知道是哪代前辈留下的，砸了石棺，说不定其中有些宝贝。”
“我九玄道的前辈不会怪罪我等后辈的，谁叫这世道艰难――呃！”
石棺之中，韩牧野睁开眼，与掀开石棺盖的干瘦四旬道人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