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城。
    一座很大，很美的古城。
    倚山而筑，三面环墙。墙石沧桑，似已经历了千年风霜。
    城内有小桥流水，绿瓦红墙，万家灯火。
    河畔两侧，有柳枝倒垂，上悬大红灯笼。
    河水之上，有酒肆花船映着影影绰绰，内里歌舞升平，舞如鱼龙。
    星斗在天，清澈河水倒映下，古城似一幅连绵不断的绚丽画卷，人行其内，如在画游。
    曹斌走至河边，体会这份静谧美丽之余，视线投向了水面之上的点点烛光。
    按照中原传统，每逢农历七月十五，家有亡故之人的，都会在河边，放一盏灯，以奠家人。
    灯托的材质，有荷叶，有蚌壳，上面放上平时存储的烛油，能燃许久。
    这些灯，在此世界，还有一种说法，叫做引冥。
    冥灯一亮，亡人有光。此光为引，照清归途。
    你要是问，点灯之人不怕引鬼回宅，受到惊吓吗。
    呵。
    我只能说。
    你害怕遇到的鬼，也许是别人做梦都想见到的人。
    今晚的阴气，照往常要更重一些，尤其是河水表面，曹斌将灵力凝聚到眼部后，能看到有一层薄薄的灰色雾气，覆盖其上。
    风吹不散，同水不融。
    曹斌的视线在河面来回扫过。
    不久后。
    展颜一笑。
    那灰雾最浓所在之处，有位倩丽佳人。
    年约二八，风华飘摇。
    瞳孔清澈，柳眉弯弯。
    脸庞秀美，肌肤惨白。
    在烛火映照下，能见她睫毛微微颤动，薄薄的双唇如玫瑰花瓣娇嫩欲滴。
    那少女身穿素白莲裙，长发随意披在肩头。
    此时正紧紧攥着两张冥纸，四处护着烛灯。
    待视线不经意扫过曹斌之时，下移的眼中多了几分羞涩。
    “好俊的哥哥，如果。
    我还活着，那该多好......”
    叹息一声，少女秋水般的眸子转至脚下烛灯。
    而后双手轻轻护住烛火，深深吸气，脸上重新浮现出开心笑容。
    这一刻，
    那火花在她秀美脸庞边，燃的愈加灿烂。
    “姑娘，姑娘。”
    正在此时，两声呼唤响起在少女耳畔。
    少女顺声看去。
    出声之人，正是曹斌。
    他在唤我？他能看到我？
    既心有疑问，那就一探究竟。
    少女飘飘荡荡，飞到曹斌身前三米处。
    唇齿轻启，浅浅一笑。
    “公子，你是在与我说话吗？”
    感受着迎面而来的阴气，曹斌走近两步，语气温和。
    “我观你周身无多少阴气，应是刚成鬼不久，为何不去家中看看，而是在这护着满河的烛灯。”
    撩起额前散落的发丝，少女抓着冥币的手，更紧了。
    “今夜风大，我怕烛火被吹灭，它们，找不到回家的路。”
    鬼，始于阳，终于阴。
    人死留魂，是为鬼。
    “可留在这里，你又怎么回家？”
    听到曹斌追问，少女素白的莲裙一下渗满了鲜血，纹路处，像朵朵绽放的血蔷薇。
    指尖也随之淌出鲜血。
    “我没有灯，也没有家了。”
    血滴河中，消散一空。
    她的语气空洞，没有了刚开始那种少女不知愁的清灵。
    “可有怨气？”
    曹斌第一眼就看出，少女的阴气中，藏有淡淡的血光。
    按九叔所说，这种鬼魂，都有可能化为厉鬼，要想不让她们害人，一者直接杀了，一者帮其化解。
    曹斌对这少女的感观不错，他出言打招呼，就是想试试第二种方法。
    少女这次没直接回答曹斌，而是静立河面，陷入了回忆。
    许久。
    血液褪去，莲裙洁白。
    少女摇了摇头。
    “我生前跟妈妈分歧，不愿参与联姻，偷跑出来，翻山越岭只为追寻自由，却不慎跌入悬崖。
    我之死，不怨别人，只怨自己少不知事。”
    见少女阴气里的血光彻底消失，曹斌不由生出了几分成就感。
    相比于这种小鬼能贡献的那点积分，还是这种方式，更合他的心意。
    探手一招，曹斌决定帮一帮这个心善的姑娘。
    “我有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拔罪妙经一篇，可帮你来世托生个富贵人家。不知你可否愿意。”
    少女闻言，不舍得看了眼烛灯，又看了看城中深处，神情略作挣扎，随即颔首轻点。盈盈一礼。
    “谢公子大恩。”
    曹斌摆了摆手，示意无妨。
    而后嘴唇翁动，经文声起。
    “遍满十方界，常以威神力，救拔诸众生，得离于迷途，众生不知觉，如盲见日月，我本太无中，拔领无边际。
    ......
    救一切罪，度一切厄......说是诵毕，稽首天尊，奉辞而退。”
    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拔罪妙经，又名太上救苦经，是道教超度亡灵唱的经文，可帮助鬼魂尽快投胎。
    曹斌也是在义庄那会，跟九叔学的，这还是第一次使用。
    随着他的唱经，现场阴气越来越重，待最后一句落下，少女身旁突然出现了一接引鬼差。
    见到鬼差上来，少女冲着曹斌作了个万福，低声问了句。
    “来世，我可以找到个像哥哥一样好的人吗？”
    “依你！”
    “叮，一念不灭，心思成结，灯燃愿散，了却心结。
    恭喜宿主开启功德板块，获得功德十点。系统开启个人面板功能。”
    脑海里的系统提示音，让曹斌愣了一瞬，他没想到误打误撞之下，居然开启了系统的两个隐藏功能。
    简单扫了眼系统提示，曹斌便将注意力从上面移开，现在鬼差还在场，不是研究系统新功能的时候。
    转头看着犹犹豫豫，似担忧似惧怕的跟在鬼差身后得少女，曹斌眸光微动，有了别的想法。
    这少女帮自己这么大个忙，算是自己的福星。
    “鬼差大哥，这魂，我先留下了。
    若有不妥，可改日去任家镇，林凤娇义庄之内，与我详谈。”
    说完，曹斌一把抓过少女鬼魂。
    “嗯？大胆！”鬼差刚开始是暴怒的，你念渡人经，我给道门面子，过来接引了。但你这反反复复的是咋回事？我不要面子的吗？
    只是他的愤怒并没能持续多久，等曹斌话语说完，他态度立即来了个大转弯。
    “哦，好。回头有空，我去林道长那找你饮酒。”
    任家镇的林凤娇，普通人可能不熟悉，但对鬼差来说，那是耳熟能详。
    那可是个在地府有关系，又负责冥币印钞的财主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