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寿院。
    吴嬷嬷听着小丫头传来的消息，眼神闪了闪。
    她自然明白，这消息能传进福寿院，那肯定是有人允许的，或是说有人授意的。
    她微微地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卧房。
    房间里屎尿味弥漫得到处都是。
    吴嬷嬷不适的想干呕，忍了又忍，去推开了一扇窗。
    等味儿散了散，她这才憋住一口气往老太太床前去了。
    将伺候的小丫头赶了出去。
    吴嬷嬷叹息着在老太太的床边坐了。
    吴老夫人看见吴嬷嬷进来，嘴里咿咿呀呀地想要说什么。
    可出口的话并不成腔调。
    吴嬷嬷也根本没有心思去细听。
    她装模作样的擦了擦泪：“老夫人，您也别怪老奴心狠，这些天不来看您。实在是，这府上近几日发生的事儿太多了……”
    吴老夫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往日里圆润的一双手，不过几个月，就干瘦如柴。
    吴嬷嬷这一回，是真心有些心酸了。
    吴老夫人情绪有些躁动，抓着吴嬷嬷的手就更用力了几分。
    吴嬷嬷拍了拍她的手：“老夫人想知道都发生了什么？”
    吴老夫人拼命的点头。
    她躺在床上好几个月，每天来屋子里伺候的都只有那一两个丫头，一问都是三不知。
    她的儿子和女儿都好久没来看她了。
    她整日望着床顶，只觉得生不如死。
    现在唯一盼着的就是有人来与她说说话，说说外面的情况。
    吴嬷嬷狠了狠心，开口道：“前些日子，小姐不是回来了吗？”
    吴老夫人面上的表情淡了下来。
    这个女儿，做出那样的丑事，如今回来了，也就刚开始来过一两回，后面也没再来了。
    她心里是极不满的。
    不过现在的情况不允许，她骂也骂不了，更没办法打。就只能听之任之了。
    “前儿个，小姐把那书生杀了……”
    吴老夫人表情僵住，蓦地瞪大眼。
    终归是自己亲生的女儿，听到这种消息心也不由得提了起来。
    吴嬷嬷继续道：“小姐闯了这么大的祸，老爷自然也不是不能由着的。他亲自将人送小姐去见了官。听说，会判死刑。”
    吴老夫人急切的挥舞着双手，嘴里念念有词，一副想要下床的样子。
    吴嬷嬷叹息着安慰：“老夫人您也别急，这些事儿，老爷心里都有成算。咱们老喽，急也急不了了。只可惜，如今小姐去了牢里，怕是没办法在老夫跟前尽孝了……”
    “啊啊啊……”
    “老夫人，您怎么了？”
    吴老夫人大声叫唤了几声，眼一翻，晕了过去。
    吴嬷嬷赶紧大声呼叫大夫。
    还好， 大夫一直都是候在院子里的。
    这会儿径直过来，把过脉后，又施了几针。
    “老夫人本就重疾在身，还是要心情平和一些为好。不宜情绪有大的波动。”大夫交待道。
    吴嬷嬷自然是连声应是：“唉，老夫人总想知道外面的事儿。我不愿说，她还要打人。我眼见着瞒不下去，就捡了一些紧要的说了， 哪知道她直接就晕了……还望大夫多费些心……”
    吴嬷嬷趁着送大夫出屋的功夫，也跟着出来了 。
    站在院子里，她深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面上的表情这才放松下来，吩咐小丫头道：“好生伺候着老夫人吧。”
    说完，她走至院门口，有意无意地和守院子的婆子聊起了老夫人的病情……
    *
    雪灾越来越严重，甚至已经往京城蔓延。
    京中的达官贵人们都开始自发的捐献物资。
    吴惟成捐的虽然很多，可夹在众人中间，倒也有些不显山不露水的意思。
    这本是好事。
    他却有些郁郁。
    “这样一来，咱们粮食也捐出去了，却没什么功绩……”吴惟成忍不住和沈璃抱怨：“早知道就不听你的，应该一早就捐。这样一来，我才能在陛下面前露脸。”
    对对对，在陛下面前露了脸，同时也成为众矢之的。
    沈璃已无力吐槽。
    前世，初始时她只觉得吴惟成哪哪哪都好。到后来，知晓了吴惟成的真面目，她又对他只剩下满腹的怨恨。
    如今，她才总算有些明白。
    眼前这个男人，也不是真的什么本事都没有。
    有，但也有限。
    眼界受成长环境所限，能看到的并不宽。
    又患得患失，总是会失了气度。
    能得中状元，也是靠了一部分运气的。
    就这件事儿，她一个妇人都能看明白的，他却还在念叨。
    沈璃不欲与他争个是非高下，只笑道：“既然张大人让咱们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夫君就放心吧，张大夫可说了，咱们捐了这么多物资，夫君的官位肯定是还能再升一升的。”
    升上去了，你就可以去死了。
    沈璃笑着想。
    吴惟成自然也是知道这个道理，不过心中烦闷，想抱怨几句。
    见此，他叹息一声：“这都是夫人的功劳，为夫自然是要犒劳夫人的。夫人，咱们再生一个，给念哥儿作伴如何？”
    说完，他倾身凑至沈璃跟前，想要亲吻她。
    沈璃脸上的笑僵住。
    心里一阵无语。
    你真以为自己是潘安再世啊？我花了这么多钱，你所谓的犒劳就是来睡我？然后让我给你生孩子？
    你脑子有病还是我脑子有病？
    心中吐槽，沈璃面上却不显分毫。
    她推开吴惟成，浅笑：“夫君忘了？生念哥儿时我伤了身子。这好容易才调养好些，近几年都是不能再生了的。夫君能记着我的好，我这心里就满足了。你还是去看看安氏吧，她这肚子越来越大了，如今又遇上这认亲的事儿，我心里总觉得不太安宁。”
    吴惟成没想到沈璃竟然会拒绝他。
    心里有几分不悦。
    可转念一想，沈璃说得也没错。
    她这身子一向不好。
    可这府里，只有一个嫡子也不是个事儿……
    卢夫人那边……是不是能把表妹抬为平妻？
    心里这般琢磨着，吴惟成也不再勉强，起身就往外走：“好好好，那夫人好生休息，我先去看安氏。”
    还是得问一问安氏的意思。
    若是可行，卢夫人那边大抵也能绑得更紧些。卢大人的力他也能借上了。
    毕竟，表妹可不是梅媛媛那个蠢货。
    自然知道怎么样的选择才是最好的。
    往后，等他坐下高位，实在不行，让表妹坐上那正妻的位置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沈璃再好，也只是出身商户。他能让她稳坐平妻之位，已经仁至义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