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谢大人病入膏肓
作者:一萝阮烟   寒门出了个状元郎最新章节     
    见李凌峰拉下脸,谢郢有些紧张,小声嘀咕道,“你看看你,我又没说不让你管,只是这事儿真不好解决……”
    谢郢嘴上服了软,李凌峰也懒得理他,看了他一眼,开口道,“谢大人不是累了吗?还不回去?”
    “啊?”谢郢先是一愣,旋即点了点头,“对对对,那我先走了李大人。”
    水部剩下的两名小官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其中一人犹豫了两秒,也朝李凌峰拱了拱手,小跑着跟上了谢郢离去的步伐。
    只剩下一人低着头站在原地。
    李凌峰看见他不走,心中有些惊讶,心想水部也不尽是谢郢这种酒囊饭袋,看了他一眼,“你叫什么名字?”
    “禀大人,下官范澧,是水部从七品灌溉使。”
    灌溉使在大夏是负责治理水土,组织农民垦沙开发,建造灌溉系统,维护水文建筑物,保证农业生产的一类官员名称,通常来说,灌溉使有很多人,除了京城,各洲县都有专门的灌溉使。
    “你跟我来吧。”李凌峰也不多话,带着范澧继续沿着无定河考察。
    两人一路无言,只有当李凌峰有所发现时,范澧才会掏出随身的小本本把两人的发展记录在上面。后面范澧更是提出要再去稻田周围看看,有没有可行的灌溉方法,倒是发现了几条稻农私自开挖的沟渠。
    两人步履不停,忙到天际泛红才拖着疲惫的步伐各自回了家。
    李凌峰简单的吃了一点东西,洗完澡后,看见自己的伤口的结痂慢慢变硬,他拿出那五皇子给的雪肌膏涂抹上去,就一头扎进了书房。
    他拿出一张宣纸,蘸了蘸墨汁,将自己的想法一一写在纸上。
    其实,在华夏历史上,除了会用河水灌溉农田,还会用到地下水,在新疆等地除了地下水,冰山融水也是一种灌溉水源。
    如今离稻田最近的永定河由于干旱导致流量减少,对稻田灌溉产生了极大的影响,有些稻农甚至为了保证田里的水量开始私挖沟渠,李凌峰便把注意力放在了地下水上。
    地下水源分布广,水量较稳定,抽水灌溉的同时可调控地下水位。而且,大夏对于地下水的应用不过九牛一毫,如果真的能利用地下水辅助河水灌溉,那日后就算是干旱也能很大程度保证稻田的产量。
    今日他与范澧再度返回稻田周围,就是为了察看附近有没有地下水貌特征,比如京西稻田位于撮箕地,而且左右两山夹一沟,沟岩有水流,两沟相交,泉水滔滔,这些都是寻找地下水的有利特征。
    京西有龙西山,京东有云逸山。两山张望,凸咀相对,山嘴对山嘴,而且永定河河漫滩上都是卵石,地下也极有可能存在暗河。
    水性向下,无孔不入。
    古人就曾总结出“水由高往低处流,找水先要看山头”的谚语,实地勘察过后,李凌峰对于引地下水灌溉的信心又多了两分。
    他打算明天先召集一些村民在自己标记过的几处地点先打井,看会不会出水,哪怕有一处打出地下水,就证明他的思路是可行的。
    李凌峰又重新拿了一张宣纸,将稻田周围的山与河流简易勾勒,在今天有过的许多地方都做了标记,写写弄弄不知不觉间已夜深了。
    第二日一大早,李凌峰去工部录名的时候,才知道谢郢竟然告了病假,他扯了扯嘴角,无声的竖起了自己的中指,而他不知道的是,谢郢此时正躺在家中,翘着二郎腿得意不已。
    范澧到水部的时候,就看见李凌峰正一脸无语的站在院中,等他走过去,李凌峰才收起了表情,“走吧。”
    范澧一愣,“我们不等谢大人他们了吗?”
    李凌峰闻言头也不回,“谢大人病入膏肓,下不了床了。”
    范澧:“……”
    然后,接下来范澧就看到了颠覆自己三观的一幕。自己的上官每见着一个工部的官员,都一脸惋惜的在别人旁边感叹。
    “唉,你说说,谢大人这么年轻,唉,今日告了病假,也不知……唉……”
    每次说完,李大人还要转头看自己一眼,假装是在对自己说,范澧默了默,非常上道的装出一副难过的样子,实则从头到尾都没说一个字,希望谢大人知道此事后,不要怪罪到他的身上。
    毕竟,他真的一个字,也没有说。
    范澧叹气,还真是阎王打架,小鬼遭殃。
    于是当李凌峰带着范澧坐上马车赶往京郊稻田的时候,谢郢人在家中坐,不知道自己“病入膏肓,命不久矣”的谣言已经在工部满天飞了。
    甚至连黄道廷都惊动了,大家都是同僚,除了何敞,他就是工部最大的官员,这会儿见手底下的人三两个约着打算散值后去谢府看望谢郢,也备了一些补品去聊表心意。
    谢郢不知道自己只是装病了一下,工部的人都以为他快死了。而李凌峰则是带着范澧和铁牛开始组织村民在农田不远处打井,早就把谢郢抛诸脑后了。
    就算谢郢知道要找自己的麻烦,李凌峰也不怕,毕竟他除了“夸”谢郢年轻,也什么都没说。
    第一口水井没有出水,李凌峰虽然有些失望,但又觉得在情理之中,范澧在马车中就大致知道了他的想法,两人讨论一番后觉得可行,这才让铁牛把附近村里的劳力都召集了过来。
    大家分成七个小队,按李凌峰的要求轮换着打井,如今刚插完秧也没啥事,空有一把子力气,听说是跟农田灌溉有关,都纷纷报名参与了进来。
    大概到下午三四点钟,才听到旁边响起了激动兴奋的声音,“出水了!出水了!”
    上面的人连忙用绳索两人套了上去,不过眨眼之间,井中就溢满了地下水。
    李凌峰拿出昨夜画好的简略地图,默默在上面圈出来的一点处打了勾。
    铁牛一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见状高兴得手舞足蹈,李大人说了,只要打出水,等泰陵堰放水后不够的,都可以用井里的水,到时候田里的秧苗就不会像往年一样白白旱死了。
    李凌峰也高兴,但一口井远远不够,稻田的面积太大,近处取水还好点,远一点的稻田往来取水既费力又不方便,便打算往下一个点去。
    范澧跟在李凌峰身后,目光如炬,似乎没想到水部新开的这位李大人倒是真有两把刷子,不仅想出了用地下水辅助河水灌溉的法子,按照他的思路,竟然真的在附近找到了地下水源。
    这种效率简直令他咋舌,看着李凌峰的眼神也不由多了一丝崇拜。
    铁牛也回过神来,让最后打出水的汉子去村里报喜,带着其他人往李凌峰所说的下一个标记点过去了。
    快到下一个打水点的时候,范澧突然听见前方的李凌峰开口道,“如今打井出了水,证明你我二人想法可行,下一步便要考虑取水运水的问题,你可有什么想法?”
    范澧一愣,听见上官说这一方法有自己的一份功劳,还未来得及惊喜,就听见他问自己关于取水运水的想法。
    范澧正了正神色,思忖再三,才开口道,“目前打井取水最常使用的法子是水桶,但农田灌溉水量太大,若是有法子能提高打水的速度,亦或是能将水直接从一处灌入,让水流自己流到田里就好了。”
    李凌峰闻言若有所思,两人在忙到深夜,打了十口水井有七口都出了水,来打井的汉子头巾都被汗打湿了,结实的胳膊都还在打颤,也抑制不住发自内心的高兴。
    “李大人,多亏有你,咱们这次总算有水灌田了……”
    虽然七口水井还不够,但这么高的出水率,证明李大人的方法确实有效,庄稼就是老百姓的命,他们对李凌峰的感激之情自然无以言表。
    李凌峰见状也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这会儿确实已经太晚了,见众人累得不行,他开口道,“大家先回去好好休息,明日先休息一天,待本官将此事上报,还需要诸位出力。”
    众人自然无有不应,纷纷回家休息了。
    李凌峰和范澧往回走,等两人坐上马车时,也已筋疲力竭,不顾形象的瘫坐在车内。
    范澧官没李凌峰大,自然也不敢像李凌峰一样无所顾忌的葛优躺,一脸魂不附体的样子,但也好不到哪去。
    马车朝着城中驶去,李凌峰下马车的时候,脚底板都是钻心的疼,昨日走了一天,今日又有了一天,回到房里挂好外袍,脱开鞋袜一看,果然起了几个水泡。
    倚翠有些心疼自家公子,打了热水来细心的给李凌峰泡脚,然后用绣花针将水泡轻轻挑开,给他涂完药,一抬头,就发现自家公子已经靠着被褥睡了过去。
    她细心的给李凌峰擦拭完脚放在床上,又拉了被子过来给李凌峰盖好,才不动声色的退了出去。
    徐秋这两日没跟在李凌峰身边,是去和新找的师父学拳脚去了,如今李凌峰府上的侍卫都在练,本来是李凌峰让徐秋请来教自己的,没想到自己忙得脚不沾地,就让徐秋先领着院里的人练着了。
    见倚翠从门内出来,徐秋有些担心的问道,“公子如何了?”
    倚翠做了个“嘘”声的手势,轻声开口道,“小声些,公子累得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天还未亮,两个丫鬟见李凌峰还未醒,虽然不忍打扰主子睡觉,但还是不得不进屋去唤醒李凌峰。
    这是李凌峰第一次让下人叫醒,他睁眼的时候,表情还有一些懵,旋即便想起他昨夜太累了直接睡着了,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
    荷香进来伺候李凌峰洗漱穿戴,李凌峰虽然四肢酸爽,但是比起昨日已经好上太多了,等他用完早饭,又马不停蹄的赶去了工部。
    今日他也没心思逗那只鹦鹉了,到了工部就一头扎进了自己的办公桌,将用地下水辅助河水灌溉的思路写了一篇折子,等张禹到工部的时候呈递了上去。
    张禹也在为此事头疼,但他想的办法是从河水入手,李凌峰想的办法是从地下水入手。
    “此法可有考察?实用性有多大?”张禹略微思索,开口问道。
    李凌峰不疾不徐,将自己的想法如倒豆子一般全部说了出来,“张大人,昨日下官与范大人已经让稻农先在几处打井了,十之存七,用地下水灌溉农田是可行的……”
    张禹越听眼睛越亮,听到最后已经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了。
    “待本官将此事向上禀明,你等我消息,晚些再领本官一同去看看。”说完,便拿着李凌峰的折子还有自制地图着急忙慌的走了出去。
    李凌峰坐在椅子上,不一会儿就见范澧也来了工部。
    “李大人。”范澧进屋朝李凌峰拱了拱手打了招呼。
    李凌峰看见他,觉得范澧不仅有眼力见,还挺上道的,所以没打算过河拆桥,开口道,“张大人一会儿要去实地探查,你与我一同去吧。”
    范澧闻言眼睛一亮,欣喜不已,对着李凌峰又拱了拱手,感激道,“多谢李大人提携。”
    还好当时他怀着对百姓的一丝恻隐之心没有离开,这次能在张大人面前露脸是李凌峰给他的机会,不仅愿意将功劳分给他,还愿意让他带着张大人一起去察看。
    范澧说不激动那是假的,毕竟他这个从七品灌溉使做了这么久,又没有门路,想受上官重视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升官了。
    若是此次李凌峰提出的办法可行,他就算升不了官,能露露脸也是机会啊。
    李凌峰自然知道好歹,范澧虽然人微言轻,但当时他自愿留下时,已经超过了太多人,而且这几日跟着他跑前跑后记录各种数据,都没见他哼过一声。
    李凌峰自己都累得不行,范澧还要组织稻农挖井,走得比他还多,但也没有抱怨过半分,反而在看到法子可行后,干得更起劲了,所以李凌峰自然不吝啬这一点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