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他不成了亲再走么
作者:狐狸爱葡萄   岁千秋最新章节     
    “是么。”慕念白摸摸自己的脸颊,见他手里拿着个盒子,便问,“回来拿东西?”
    景策将手往后缩了缩,心虚地点头,“我们爷过两日就要带兵出征了,我回来替他取个东西。”
    此事她近日也有所耳闻,前有先太子代先皇御驾亲征,现有楚王代皇上御驾亲征,晏家这“天子守国门”的作风被百姓们广为流传。
    只不过她没想到会这么快,“他不成了亲再走么?”
    景策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之后方道:“不了,我们爷说,此番出征生死未卜,若能活着回来,再与那人成亲,若不能活着回来,也不耽搁姑娘家。”
    她轻轻一笑,“楚王为元英县主想得周到。”
    景策只觉胸中憋闷得厉害,偏许多话又不能说,唯有一事是主子爷特意叮嘱过,如今既然见到本尊,不妨也告知她一声。
    “听说慕姑娘的仓库遭了火灾,我们爷说,您若有需要,可到恒发钱庄去……”
    “不必了。”慕念白打断他,脸上依旧带着笑,“替我谢谢你们家主子,我祝他一战凯旋。”
    祝他百年好合是不可能的,祝他打个胜仗倒还可行。
    真没出息啊,她在心中咒骂自己,现成的分手费竟然就这么放跑了。
    可若是接受了他的钱,是不是就两不相欠了?
    “还请姑娘莫怪,我们爷有不得已的苦衷。”
    听着景策的辩解,慕念白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了,“我不怪他,毕竟从来都是他为我做得多,我为他做得少,我理解他有苦衷,可为何他连与我见一面的勇气都没有?”
    这个问题不必问到主子爷跟前去,景策自己就知道答案,主子爷是怕见了面克制不住。
    他替主子爷感到委屈,明明主子爷把什么事都计划好了,却是有口难言。
    慕念白见他没法回答,不欲为难他,终是带着得体的笑道了别。
    夜幕已至,街上行人比从前要少许多,她不紧不慢地走着,任匆匆行人从眼底掠过,视线里的街灯也渐渐模糊起来。
    她想起自己最开始的那个胭脂小铺,想起那时候接了海棠春化妆师傅的活计,又有青姝帮忙在重阳节做宣传,也是这样的夜,彼时她还畅想自己能在东城、西城、北城各开一家分店……
    如今一场大火,一切归于虚无。
    连带着她好不容易打开的心,也被人关上了。
    或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假如那时候她没想着去找一个靠山,大约也不会认识他,说不定这会儿她还在洒金街上开着胭脂铺和屏墨斗法。
    可惜生活没有假如。
    她脑中走马观花地闪过这些年发生的事,不知不觉间,竟真的走到了海棠春楼下。
    这里虽金光璀璨脂粉飘香,却总给人一种美人迟暮时往自己脸上扑厚厚脂粉的感觉,再不复往日荣光了。
    守门的小厮还认得她,依着规矩喊了声“慕老板”。
    慕念白只觉这称呼尤为刺耳,微微点头后便问:“我想见见青姝娘子,不知她今夜可得空?”
    小厮迟疑了一瞬,方道:“慕老板稍候,小的这就遣人去问。”
    没过一会儿,青姝的贴身丫鬟兮荷亲自下来迎接,“我们娘子说,请慕姑娘楼上一叙。”
    上楼时,慕念白扶着栏杆,想起自己初次扮作陪酒的清倌,险些被脚下的裙子绊倒,不禁哑然一笑。
    青姝一如往常靓丽,只是二人见了面再不似往日那般亲密。
    彼此客气地问好落座,慕念白扫过房间里过半的酒席,歉意道:“倒扰了你做生意。”
    “不妨事。”青姝绯唇轻启,“今日怎么想起到我这儿来坐坐?”
    此刻,慕念白有些后悔上来,她和青姝原本也算不上多深厚的交情,又因中间夹杂着一些人和事,让这份本不深厚的情谊更淡了。
    叙旧便显得有些尴尬和刻意。
    “恰巧走到这儿,鬼使神差便上来了。”她答。
    见桌上有酒,正适合她当下的心境,便又试图缓和气氛地道:“大约是被你这儿的酒给勾上来的。”
    青姝立即吩咐兮荷重新备上一壶,“慕姑娘若是不嫌弃,可以尝尝。”
    来都来了,慕念白自然没有扭捏客气的份,自斟了一杯,一口入喉,酒液在舌尖上散发出醇厚浓郁的香气,“好酒!”
    只不过这酒似曾相识,又饮了几杯,才猛然想起这是宫廷御供的酒,从前她在栖迟喝过。
    这样的酒是断不会出现在海棠春,可它偏偏出现了。
    不仅出现了,这酒席的主人也丝毫不介意被人打断,还十分配合的离去,她只略一思索,便明白了怎么回事。
    朝青姝闺房里头一望,她识趣地道别:“时候不早了,我得先回去,今日扰了青姝娘子的好事,还请娘子莫怪,这壶酒……”
    青姝立即会意道:“你我之间本不必如此见外,这酒能入得你的法眼,便是它的机缘,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客套话说完,慕念白提着酒壶毫不迟疑地离去。
    幸而最近乱人贼子都被抓住,她才可以肆无忌惮地一边饮酒一边走路。
    大约是喝了酒,心里渐渐也不那么难过了,她豪迈的想:不就是一间胭脂铺嘛,大不了白手起家重新干;不就是一个男人嘛,她一个人照样能活得好。
    可是当她翻了好几次,都翻不过回家的墙头时,她气馁地将酒壶往旁边一扔,靠着墙沿蹲下去便忍不住埋头哭起来。
    他就那么忙,忙到连见一面的时间都没有?
    还是说他压根就没想见她,生怕她闹起来搅了他和元英县主的好事?
    月桐说得没错,男人多是负心汉。
    大约也只有在这种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才能借着酒劲发泄自己的情绪。
    但也仅仅只是压低了声音呜咽哭着,生怕发出声响惊动家里人。
    也只有在此刻,她才不得不承认:她确实为他即将另娶他人而伤心。
    除了伤心,还有对他即将出征西北的担忧。
    慕念白恨自己的无用,到这时候了竟然还会为他担忧。
    不知哭了多久,等她渐渐平复些情绪,头顶忽然响起一道声音:“我早说过,他护不住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