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普通的平安符要半吊钱，普通的发财符是一吊钱，做生意的人得买加强版发财符，一两银子一张。
除了发财符，还有发财木、发财手串……真要逮着个富户，随便几十两银子的香火钱是能赚到的。
越是有钱，越是虔诚。
譬如慕念白自己，现如今对这些事是越来越存敬畏之心。
以前她觉得师父是骗钱，现在她觉得师父是在替劳苦民众排忧解难。
兢兢业业在房舍中坐了一天，酉时一到，师父就关了门，也不管观内还排着大串长队。
“诸位善士，今日布施已经结束，每月十五，本道观都会有得到仙姑坐镇，你们若还有困惑要解，下次可早些来。”
人群散去，师父走进来房舍，揉揉发酸的胳膊，重新拿木簪子束过发，坐在高桌前的矮凳上。
两人中午只是草草吃过两口冷饼打发，此刻都累得不想言语。
就这么坐着休息了会儿，慕念白数完纸上的“正”字，道：“三十七人。”
师父问：“什么三十七人？”
“今日咨询者，共有三十七人。”她从幕后走出来，手上还捏着那个面具，“不知今日的香火钱有多少？”
“在功德箱里，为师也不知道有多少。”师父两肘搁在膝盖上，显然是真累到了。
“弟子还是头一次见师父对钱这么不上心的，往日要是有钱，您肯定不用人说早就数得清清楚楚。”
“那都是给祖师爷的香火钱，有多少也不是我们该过问的。”
本灵仙姑这一本正经的话并没有唬住慕念白，她与师父虽说相处没有几年，但彼此还是有些默契在的。
师父拉她入伙的时候说赚了钱两人平分，如今却说钱是孝敬给祖师爷的，这又是明晃晃的司马昭之心了。
“您放心，有多少我都不会觊觎的，这钱我原本也没想着要。”
本灵仰着头看她，“要啊，为什么不要，不要是傻子。这回的钱咱们孝敬给祖师爷，下回、下下回、下下下回的钱我们就要拿来分了，祖师爷吃饭，怎么也得给我们喝口汤吧。”
师父到底是师父，横说也有理，竖说也有理，好像祖师爷怎么想，全被她拿捏得一清二楚。
“今儿这生意还算可以哈？”慕念白伸完懒腰，凑近师父问。
“还可以，照这趋势，恐怕往后光每月十五一天的时间都不够，到时候要是效益好，咱们三十也加一天。”
慕念白闻言想跑，师父坐在矮凳上一伸手就抱住她的腿，“祖师爷说了，半途而废的人，财运都不太好。”
慕念白立即道：“加！必须加一天，不多加一天不足以平民愤，不加一天不足以慰藉祖师爷。”
师父到底是师父，不仅拿捏了祖师爷的想法，还拿捏了她的命脉。
每一次师父都是拿她的财运说事，偏偏每一次她都还是会就范。
“今日是十五，城里有花灯节，你们年轻人好热闹，你这时候赶回去还能看个花灯。”
慕念白想起她先前拒绝小殿下的事，早知道要赶得上看鳌山，当时就答应他了。
她收起自己信手写的几张稿纸，朝师父道别。
天色渐暗，四野已经有星星点点的灯光亮起，越往城里走，这光亮就越多，造型也越多。
扎花灯是一门手艺，有扎成鱼形的、兔子形的、南瓜形的、骰子形的，甚至还有人另辟蹊径，做成轮子样式。
花灯节时，街上几乎人手一只花灯，图个热闹喜庆。
慕念白只坐在马车上，就已经能感觉到热闹氛围，不过今日她累得很，一个人也欠缺了赏花灯的兴致。
将下巴搁在车窗上，一路这么看回去，便当做是逛过看过。
到了巷子口，付过车夫银钱，她垂着脑袋拖着身子往家走。
“慕姑娘安好！”
慕念白一抬眼，见小公爷身边的莫凡站在身前，她朝他身后望去，一辆不那么扎眼的马车停在路边。
“你们怎么在这儿？小公爷在里头？”
莫凡道：“我们主子等了您好些时候。”
上次她分明说过，叫他以后不必等在这里，若是有事叫人来传话就行。
结果他还是不听她劝阻，不过这次好歹换了辆低调的马车。
走至马车跟前，她行礼问安：“燕小公爷安好。”
燕煦尧一只手撩开车窗，瞳眸里似乎含了些欣喜，“可算等着你了，不知慕姑娘有没有兴致陪我去逛一逛花灯？”
“我今日外出有事，此刻风尘仆仆归来，只怕要拂了小公爷的好意。”
“既是风尘仆仆，正好上街一扫疲倦，你若是累，咱们就坐车逛，也不费什么力气。”他说着从车里掏出个琉璃花灯递给她，“一年只有一次的花灯，不看可惜了。”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花灯上了车。
因街上挤得水泄不通，车马走得极慢，但这丝毫不影响慕念白看灯，十里八街的铺子，每一家门口都是各有特色。
她喜欢通过看灯，来推测老板做生意的风格。
譬如有些花灯奇形怪状，老板就必定是个巧思之人。
有些门口只摆一两盏，店老板大概率就是个精于计算的人。
还有好面子的老板会专门摆放仿制的宫灯。
还有……
“大鳌山就在附近，但看样子马车是走不进去了，不如我们下车去看看？”
慕念白收回思绪，心说来都来了，不看鳌山也是可惜，便点头同意。
两人当街下了车，四周人挤人，为了护着她，燕小公爷特地拿胳膊护在她身侧。
虽没有接触，但看上去还是颇为暧昧。
“小公爷不必如此。”
“还是小心些为好，若被人挤到了，可不是好玩的。”
就在距离这辆马车不远处，景策忽然惊呼一声：“爷，您瞧，那是不是慕姑娘？”
晏之初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过去，正见她手里提着一盏花灯，在燕煦尧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燕煦尧的手搭在她身上，两人有说有笑。
他在心中冷哼一声，还说什么有事没时间，还口口声声说不是燕小公爷相约，要不是今夜景策非拉着他上街，还看不到这么一出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