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自家闺女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去了沈家，只可惜，现在宋家再无力为她办一场盛大的婚仪。
想到这里，宋夫人忍不住挽袖拭泪，“劳烦沈大人了。”
沈淮序微微点头，又问：“宋夫人可有什么话要我带给她？”
宋夫人只觉得有千言万语堵在胸中，却不知从哪儿开口好，犹豫半天，最后只说了句，“让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有自轻之意，要好好活着。”
沈淮序很感激她能讲出这句话，亲自将人扶到上座坐好，“岳母大人放心，我会把话带给她。”
“如今虽然宋家没落，但我待她之心从未变过，沈淮序向岳母大人许诺，此一生，必定只要她一人。”
自宋府出来，已有细碎的雪花在空中飞扬，他吩咐亲信风临：“去跟淮瑾说，他再不回家的话，我就断了他宅子的月供。”
堂堂沈二公子，却连单独买宅子的钱都没有，当初还是死皮赖脸求他哥帮忙付的钱。
至于他手里的钱，那肯定是拿去救济青楼里那些可怜的姑娘们了。
这事风临知道的一清二楚，“是。”
“再派个人去街上买些牛肉、鹿肉和桂花酒，送到绛园去。”
这话全然不似沈大人的风格，风临虽心中微异，却并未显露出来，他一向是听指令办事。
等他吩咐完，风临才道：“沈老夫人派人到大理寺来了好几趟，说请您回家去一趟。”
“等淮瑾回家，自然知道怎么哄她开心，至于我，大理寺那么多要案，哪里抽得开身回去？”沈淮序瞥了风临一眼，“办事，要懂得灵活应变。”
“是……”
风临愈发觉得主子变了个人，从前的他绝不会给任何解释，听到这种话顶多是抛个眼神，让人自行体会。
看来到底是有了夫人，大人愈发有了人情味。
沈淮瑾蹭了慕念白好几日的饭，到最后蹭得他都有些不好意思，恰好这时候风临叫他回家。
从风临口中，他才知道大哥带着宋姑娘从家里搬出来住的事。
可是对于大哥的新宅子在哪儿，风临是闭口不提。
没办法，没钱的日子没法儿过活。
他如今住的宅子都是大哥出钱买的，宅子里连一个仆从都没有，最后一箩筐炭也快烧完了。
堂堂沈家二公子，竟然落得这地步，沈淮瑾也很是无奈。
都说好人有好报，他救了那么多姑娘也没得着好报，可见老天是瞎了眼。
等到风临要走时，他又拉住人的衣裳，拍了拍后脑勺，笑得一脸讨好，“风临啊，你能不能借点儿钱给我，你看，我好几日没回家，总不能空着手回去……”
风临掏出钱袋子，“今日带的不多，二公子也不必说借的话，您不嫌弃就好。”
“不嫌弃，不嫌弃，等我有钱了就还给你。”
风临只是笑笑，对于等二公子有钱这件事，并不抱什么期望。
二公子这辈子，都注定要穷死在女人窝里了。
沈淮瑾上街买了牛羊肉，又置办了一套烤具，兴致勃勃地回了家。
刚到沈家门口，他就嚷着：“快去跟厨房说一声，晚上别做饭了，我亲自给母亲烤肉吃。”
只一盏茶的功夫，二公子回府的事情就传遍沈府，上上下下别提有多高兴。
这段时间，大公子不回府，二公子也不回府，老夫人情绪不佳，府中气氛紧张，大家始终憋着一口气在。
二公子回来，大家总算是能缓一缓。
“他还回来干什么，他有本事就一辈子别回来！”沈老夫人听着丫鬟的回禀，还在说着气话。
沈淮瑾两手不闲，刚迈进母亲房中就听见了这句话，立即笑道：“没本事，我没这本事，我就要一辈子赖在母亲身边。”
沈老夫人虽然心中有气，但看儿子肩头堆了雪，“这是怎么弄的，连伞也不知道打一把？你这孩子，都这么大了还要人操心。”
“这不是为了给您老人家拿烤肉，没有多余的手再打伞么。”
沈老夫人这才将视线从儿子肩上挪回他手上，于是赶忙道：“你们这一个二个的，是一点儿眼力见都没有，没看二公子手上拿着东西么？”
几个丫鬟笑着上前，接过二公子手上的东西，交给厨房去料理，其中一个大丫头打趣：“二公子这是又寻着什么宝贝物件来讨老夫人的开心？”
“也算不得什么宝贝物件，这是炊烟记新设计出来的一种烤炉，看着花哨罢了。”
沈老夫人这时候也顾不上生气，只顾着叫丫鬟打热水来给儿子擦脸，张罗着让他换衣裳。
就这擦手洗脸换衣裳的功夫，厨房里就生好了炭，腌好了肉，沈淮瑾兴致满满，“母亲，我在炊烟记学了个新吃法，我一会儿给您演示。”
他方才特地换了件宽松衣裳，这会儿正好揽起袖子烤肉。
几个丫鬟兴奋地在一旁看着，烤肉的香味很快发散出来。
沈淮瑾将肉烤得滋滋冒油，焦香酥脆，才将一块肉夹在青菜里，撒上些许辣椒面，放上半片大蒜，包好后递给母亲。
沈老夫人直摆手，“这么大一块，可怎么下嘴。”
几个丫鬟都哄笑起来。
沈淮瑾只好先演示一遍，一小块菜包着肉将他腮帮子塞得鼓囊囊，“就这么吃。”
沈老夫人见状愈发抗拒了，“这像什么样子。”
“横竖是在家里，又不是吃席，您试试嘛。”
拗不过儿子百般劝说，沈老夫人试了一块，吃完倒忘了肉是什么味儿，只觉得自己跟着儿子瞎胡闹失了态，还兀自笑了一会儿。
几个丫鬟心有灵犀地对视一眼，只要二公子出马，沈老夫人必定烦恼全消。
入夜时分，雪下得愈发细密了，似是簌簌有声。
晏之初站在门前看雪，想着这几日暗卫的回禀，那傻姑娘在家除了吃饭就是睡觉，整日都是兴致缺缺，再也没有往日的热情。
想来好友家突遭变故，海棠春的事也让她受了惊吓，虽在他面前她表现得毫不在意，但是姑娘家嘛，难免私底下会暗自神伤。
他想着，总得做点儿什么事，好让她开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