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菊瞧着昂贵的菜单微微皱眉，这实在太贵了。
    她轻轻的把另一份菜单推给林远，自己不吃，林远应该要吃。
    林远拿着菜单点了几个比较滋补清淡的食品。
    热情的和大菊介绍这里的特色，尽管大菊还是不喜欢讲话，只是偶尔点点头。
    大体是要过年了，餐厅里已经装本的过年味十足，年里贴着很多红色的贴纸，店内可以看见过年的优惠.....
    大菊看到餐厅里大部分都是两人为主，有的是一家人，餐厅里还响着音乐，听着很舒服。
    以前她也盼望着自己和男友发完工资可以一起吃一顿，可惜男友每次都说不行，因为穷。
    没想到时隔多年，她吃上了这顿饭，只是已经物是人非。
    大菊打量着桌子对面嘴角含笑的林远，不知道手机里的人说什么，林远笑的很开心，甚至笑出了声音，惹得周围人看他一眼，只是林远还沉浸在手机里。
    大菊的眼里，带着笑的林远长的可真好看，男友有几分相似，可这样一比实在是差的太多了。
    林远天生长得白净，整个人都带着温柔，带着光。
    男友长的不白，只有远远的看，才有几分相似，走近之后完全不像，为人更是相差太多。
    自己是为什么同意男友的追求呢，大体是那时候林远每日都给姜依依送东西，男友每日也给自己送野花，自己觉得差不多吧。
    如今一看，原来差的实在太多，风马牛不相及。
    林远抬头看见大菊正盯着自己看，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大菊觉得自己有几分紧张，心跳快几分。
    好在送菜的很快上来，林远的注意力放在了菜上。
    大菊心里有几分失落，看着林远给自己夹好了菜，又给自己弄了一碗汤，倒好果汁，才坐在自己的位置，又开心起来。
    林远察觉被人注视的目光，才醒悟过来，自己这些日子这种摆访饭菜的行为习惯了，刚才顺手了，暗道一声自己真是劳碌命，尴尬的坐在位置上吃自己的鱼，尴尬得恨不得抠出十层楼，这也是他为什么要带着大花。
    察觉到周围人揶揄的样子，林远有几分不自然。
    大菊体会到了这种目光，面上也十分不自然，尤其是看到一个人朝着她笑，她明白笑里的意思，只好埋着头吃林远给自己装好的饭菜，听到方才笑自己的人，对自己旁边的人说道：“你瞧瞧人家，瞧瞧你自己多木讷”。
    林远以为自己脸皮厚，实际也不厚，恨不得赶紧离开。瞥了一眼低着头吃饭的大菊，瞧见她不吃菜，就吃白饭提醒道：“吃菜，你尝尝其他菜，别顾着吃饭”
    方才的女人听见，笑的喷了一口饭，打趣道：“那个姑娘，人家和你说话呢？你别不好意，没成亲让你多吃菜，成亲后说不定多吃一口人家还嫌弃”。对面的男人敲了她的筷子，示意她吃饭，碗里是挑好的鱼肉。
    女人笑着夹了一口鱼肉，吃的喷香。
    大菊抬头瞪了一眼女人，怪她多事。
    林远瞧着大菊就夹自己面前的菜，想到自己的钱包，把比较贵的菜都转大菊面前。
    大菊抬手夹青菜，发现自己面前都是肉，看了一眼林远面前都是自己方才吃剩的饭菜，全部都是剩下一边，瞧着十分难看。
    “姑娘，你好好吃，不然他待会还得转给你，多麻烦！我呀！是过来人”丝毫不记恨自己方才被人瞪了一眼，只是笑着看她，又看看林远。
    大菊没有转菜，硬着头皮给林远夹了几块排骨，然后低着头吃自己饭，不过记得给自己也夹几块肉。
    一旁的男人看不过去，出声道：“你呀，没瞧见人家第一次吃饭，你凑什么热闹，待会还要带孩子出去玩，你有空多看看孩子作业，一塌糊涂”。
    大菊吃饭的筷子停了下来，静静地瞧着那对夫妻，她眼前出现了满身是血的孩子。
    林远吃饭没听见对方吃饭的声音，抬头就看见大菊眼睛都不眨的地盯着那对夫妻，眼睛泛红，明显不太正常。
    着急的走到大菊面前，冲着她喊道：“大菊姐，大菊姐……”，又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身子挡住了她看过去的目光。
    大菊回神发现自己面前的孩子不见了，眼前林远急的满头大汗，不断地喊着她：“大菊姐”。是啊，她又看到孩子了。
    大菊笑了笑，冲着林远摇头示意自己没事情，转头发现方才的那对夫妻似乎已经走了。
    林远看着大菊的眼睛终于恢复了正常，方才她异样的眼神，吓得隔壁那对夫妻饭都不敢吃，拍着心直接跑了。
    “大菊姐，你再吃点吗？”
    林远不知道方才大菊看见了什么，莫非是那对恩爱的夫妻刺激她，大菊想到了自己的男友？
    林远不敢问，不敢提，不敢刺激她，擦掉被吓出来的汗水，手都在发抖。
    大菊看向桌子的饭菜，好的饭菜，还剩下一大半，还是点头。
    决定吃一点再走。
    林远庆幸大菊没发病，只是愣住了一会。除了吓跑一对夫妻，其他人倒是没注意到，不过林远的胃口都没了，瞧着大菊吃饭，自己拿着手机玩。
    吃完饭。
    大菊生出了一股逛一逛的想法。
    瞧见路面镜子里和往日不一样的自己，大菊很喜欢今天的自己，天边的礼花绽放在天空，很耀眼，很耀眼。
    林远觉得大菊在路灯下的这个形象很好看，按下了拍照键，笑着把手机照片递给大菊看。
    大菊看了一眼，里面的女子很陌生，好像和自己一点也不一样，可是脸又像是自己。
    她只觉得周围来来往往，仿佛她是人间过客，孤独又可怜。
    走了许久，看见一个胖嘟嘟的娃娃模型，大菊想到了自己满身是血的孩子，也不知道自己日日夜夜念的经文，能不能让孩子找到一个好妈妈。
    林远第一次瞧着大菊盯着娃娃雕塑如此久，上前买下了雕塑递给大菊。
    大菊握着手里的娃娃放在眼前看了许久，最后小心的放在自己的包里。
    林远带着大菊，顺着街边一直走，一直走，瞧见好看的衣服，穿着漂亮的姑娘，大菊都会下意识停下脚步驻足观看。
    林远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思，只是偷偷的在大菊背后叹气。
    最后还是陪着大菊进入了一家女装店，瞧着大菊被推销着试了好几件衣服，确实有三套衣服很好看，又烂好心的把自己钱包掏空了。
    试穿衣服时瞧见大菊的脚磨破皮流血，暗道果然能逛街的女人都很厉害，几乎满脚都是血泡，居然一声不吭，林远只能送佛送到西，再给选购两双合适的拖鞋，带着包扎好以后，催着大菊回去。
    大菊舍不得眼前繁华的一切，可是林远望着她。一个劲催着她回去，大菊眼见自己拒绝也改变不了结局，才死心的回去。
    不过林远怕她脚疼，打车回去了，没让她走回去吃饭的地方。
    找了一个小诊所，大菊看着被包裹得厚厚的脚，她不觉得自己的脚受伤严重，这不过是小伤，姜家打的伤无论哪一次不都比这次严重，不过瞧见林远的紧张和愧疚，大菊不敢拒绝，只是心里很暖。
    回到林远的车上，大菊依旧选择坐在了前面的位置，瞧见林远没有反对，只有惊讶。
    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大菊看着医院渐渐的出现在眼前，那种年尾的喜庆消失，对于窗外的红色，有几分不舍，朝着后面看去，总觉得今天的夜色怎么也看不够。
    也许看不够的不止是景色，还有多年前放在心里的人。
    下车后。
    大菊瞧着自己被裹得厚实的样子，不由得笑了，以前所有人都觉得她不会冷，她也觉得自己是不怕冷的。
    今天林远不住的给她穿厚衣服，只要下车就让她多穿一件，她竟然也矫情了，下车真的觉得冷手里没有暖和的东西也觉得冷;脖子没有围巾也觉得冷:风吹在脸上也觉得冷的刺骨;脚上平日里生了无数次的血泡，竟然也觉得疼了......
    脚上是厚实毛茸茸的白色拖鞋，她今天瞧见了许多人穿，热的她觉得脚有些流汗，鼻尖也出了一点点汗水。
    男友说好东西不只是她这种人穿的，她穿浪费了。
    可今日，她竟觉得自己其实是配的。
    大菊瞧着林远身上依旧是那一身，他今日买了许多的东西，很多都是给自己，只要自己多看几眼的东西，林远都不动声色的买了。
    大菊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她大概体会到了姜依依曾经朝着她炫耀时的心情，这样如沐春风的温暖，这样的心情，她和男友在一起两年从来没有。
    “走吧”
    林远提着几大包东西，依旧拒绝了她的帮忙，只是让她跟着自己的脚印，小心看路，要是走不稳不要勉强，扶着他走。不像男友，总怕她做的活不够多，总怕她偷懒，总怕他痴一点亏。
    大菊拒绝了，认真看着前面的脚印，一步步的走着，瞧着前面的人，她今日很开心。厚厚的衣服，走了一会就有些热了，脚依旧是暖的，以前她以为自己是寒凉的体质，所以无论穿多少都没用，原来是穿的不够多，她现在依稀觉得脚出汗了，真的因为几个水泡有些疼，甚至走不稳，她突然生出了一股不想走，想停下来的心思，会不会他会停下来等她，他大体是会，他和男友不同，她摔断了腿，男友觉得她蠢，她不想走，男友觉得她懒。
    她静静的停下脚步，望着眼前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人。
    她望着他几乎和自己同时脚步，停下来的林远眼里有些他看不懂的担忧和着急，随后瞧见他从袋子里拿出来另一双毛茸茸的厚实拖鞋，坚定朝他走来，步伐急迫，声音里有些愧疚难安：“我忘了，大菊姐，你穿这双”，难怪姜依依被他养的那般娇气。
    “大菊姐，这鞋子都湿了，你怎么不早说，快换上这双”。
    林远蹲下身子把一双拖鞋放在大菊脚下，把新的拖鞋替她穿上，瞧见拖鞋里的血，仔细的看了一眼她的脚，温声道：“待会重新包扎下，我替你穿上这一双新的鞋子”。
    大菊就低着头，看着自己脚上毛茸茸的鞋换成了灰色，林远没有一点嫌弃，重新收好鞋子。他不像男友，男友会骂她，你傻站着干嘛，没瞧见，我在前面吗？
    “大菊姐，你试试看，走路滑吗？”没想到自己没给刘文当牛做马，先给大菊当牛做马。
    大菊走了几步，试了试，正好合适，不再是永远不是大了，就是小的夹脚的旧鞋子。
    鞋子一点也不滑，穿着舒服，可她昧着良心说了一句：“有一点滑”，也许是今天的日子，也许是这几天的相处，她心里多了几分不该有的贪心。
    林远心里吐槽，果然销售的话不可信，认命的把东西放到另一只手，伸出一只手扶着大菊，心里安慰自己认命。
    回到医院的病房，重新包扎了受伤的脚，把大菊的东西整理好，又把给林富带了夜宵整理好，看着一脸疲惫的大菊，打着哈欠：“大菊姐，早点休息，我走了”。
    大菊点了点头，林远依旧替她关好窗户和门，才匆匆离开了。
    大菊瞧着小猪脑中已经到了十点。
    窗外传来了一声烟花的声音，一朵朵漂亮的烟花在天空绽放，绚丽夺目。
    大菊静静的瞧着窗外的烟花，心里不由得想到刚开始和男友在一起时，男友很讨厌烟花，说这是浪费钱。
    大菊起身走到窗户边，慢慢的欣赏，可她觉得好看，她有钱也要放给自己看。
    大菊瞧着林远跑着出了楼里，和许多来往的人混合在一起，可是她一眼就认出来他的身影，眼睛瞧着他在烟火下奔跑，瞧着雪花落在他身边，瞧着他越走越远，最后她的眼里只留下了烟花和他的影子。
    也许是感觉自己的目光，瞧见他停下了脚步，冲着自己挥手。
    此时的林富探出头瞧着赶回家的林远，冲着他挥手，林远也挥手让他关窗户。
    大菊嘴角露出笑容也下意识的挥了挥手，然后愣住了一秒，又挥了一下手，笑着看着林远消失。
    她看着房间里整理好的礼物，重新看了一遍，每一件都是自己最喜欢的。
    在镜子里看着今日的自己，有几分舍不得洗掉脸上的妆容，换上黑色的小皮鞋，静静地看了许久，才依依不舍的去洗脸。
    瞧着洗完发黄的脸色，有些失望，眼神晦暗不明。
    对着屋里的礼物没有了再查看的兴趣，只是今日这套衣服，她终究舍不得换下，穿着进入了梦乡。
    梦里她梦到了男友，可是那不是男友，是林远。
    她过的很开心，甚至和林远一起去上学，她也梦到了孩子，孩子不是满身的血，而是对着她道别，嘱咐她找到一个喜欢她的人，不要再想他，他许的愿望实现了。
    睡梦中的大菊，眼角挂着泪水，嘴角带着笑容。
    大菊抱着自己的孩子，孩子很乖，很可爱。白白胖胖和她来握在手里的娃娃一样。
    离新年只剩两天。
    一大早。
    雪突然大了起来，大概是瑞雪兆丰年，明年又是一个好收成。
    大菊被屋子里的闹钟吵醒，小猪闹钟到了十点。
    大菊瞧着手里的胖娃娃雕塑，眼里带着泪，宝宝以后不会再来了，也许她曾经日夜不眠念的佛经，真的让宝宝找到一个好人家，摸了摸手里的胖娃娃眼泪掉个不停，宝宝说昨天的人很好，他很喜欢。
    大菊看了一眼闹钟，已经十点半了。
    匆匆收拾好被子，纠结了许久，她换上了一套昨天买的新衣服。
    望着昨日带着血的白色拖鞋，已经被洗干净放在床下。
    大菊望着镜子里的姑娘，手臂白皙，脸颊有些许肉，面色发黄，眼角下有一颗黑色的泪痣，身着一身粉丝厚实裙子，脚上一双毛茸茸的兔耳朵鞋子，看起来清清瘦瘦，嘴角带着一丝笑。
    她提着裙子，镜子里的女孩也一样。
    可是在下一刻，镜子里的女孩变成了一张熟悉的脸-----姜依依。
    下一秒，镜子里的女孩变得四分五裂。
    碎了一地的镜片里，女孩恢复成了眼角带泪痣的女孩，恢复成了有些面色发黄的女孩，一身白色的连衣裙也变成了粉色。
    可方才镜子里的女孩，已经逃离了镜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