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有两点。”
    林悔面对侏青的问询不厌其烦，答道：“先是从坡冰王女的主观心理上来分析。祂刚刚宣布建国，正是根基不稳之际，自然急需一个靶子拿来立威。”
    “而在冢州内部，想要通过投靠坡冰王女从而与神圣教廷搭上关系的人族神只绝不会在少数，毕竟冢州贫瘠，人族势弱，抱大腿找靠山是人之常情，所以这个靶子对于他们来说，一定会是一个很好的投名状。”
    侏青眼睛陡亮，感慨道：“原来如此！神主这是算准了他们会为了利益营救同族，真是高明！”
    “不要急，这只是其一。”林悔淡笑，“其二，即把整件事倒过来看，才是我敢断定坡冰王女一定会派人攻打白鹿村的根本依据。”
    “倒过来看？”
    “想一下，如果白鹿村的事情传开闹大，刚刚才大肆宣扬自己要光复冢州的坡冰王女，却始终没有派人来营救同族，乃至于白鹿村的人族奴隶最后全部崩陨……你觉得其他正在观望要不要投靠祂的本地人族，会如何作想？”
    “还有其他一直虎视眈眈，想看坡冰王女究竟有几斤几两的掠夺系神只，经此事之后，你觉得祂们还会继续对坡冰王女产生忌惮么？”
    “而我能算准的这些道理，作为能得到神圣教廷授权，从而独立建国的神只，坡冰王女祂就算不到么？”
    侏青瞬间悟了，顿时惊为天人，张大嘴愣在原地说不出话。
    林悔微笑：“这就是舆论的力量，任祂是何方王女，只要这股力量足够大，参与的人足够多，那么谁都难逃其中。”
    “舆论……舆论。”侏青喃喃念了数遍，“这就是先天神国才能诞生的珍稀元素吗？”
    林悔哑然，轻笑着摇了摇头，没有接话。
    对话到此便结束了，但侏青并没有直接去找勒斯，而是挑了一名信得过的属官。
    并非侏青偷懒，或是说对这件事不重视。
    只是考虑到『神国链接』的防御力直接取决于所有参与神国的综合实力，而侏青虽然被重创，但总归是神仆，相比普通的绿人半神实力要强上太多。
    如果巨鹿族杀了个回马枪，没有侏青，缺少高端战力的绿人族群即便凭借『神国链阵』，也很难应对高了一个种族位阶的『绝世强者』，之前那场战斗便是前车之鉴。
    至于林悔，则是在原地继续梳理着脑中复杂的信息。
    从来到这方世界第一天见到的神只大战，再到收服侏青、侏碧、侏苔三人为神仆时的场景，以及恶婧崩陨后他眼中浮现出的绿色星球，乃至于刚刚“梦”里的地球，他都在脑中一一重新过了一遍，想要从中找到些当时不曾注意，如今看来却有用的细节。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需要很多时间，好在找到勒斯至少要论天来算，他有的是时间挥霍。
    于是，林悔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
    ……
    白鹿村内部。
    以一个长相清秀的小小少年为中心，十尊人族半神围成一个圆圈，祂们紧闭双眼，五官因痛苦不时扭曲。
    在这个过程中，或灰、或蓝、或青色的光芒从祂们身上涌出，化作淡淡光点，钻进姜壶的胸膛。
    “翁——！”
    然而就在神力馈赠仪式的最后关头，半空中的光点忽然同时震动，紧接着像是时间回溯，所有光点原数返回它们主人的神体，而姜壶脸上顿时浮现一抹红晕，嘴角溢出丝鲜血。
    “又失败了，这一次不可能是我们的问题。”
    梁捆山睁开双眼，眉头拧成一团：“也不可能是那头老狼，神力馈赠仪式是最基本的神术，祂不可能有本事管这么宽。”
    “那就只能是小壶祂自己的问题了。”一尊人族神只望向姜壶清秀的脸庞，严肃道，“我们用的是最基础的神力馈赠仪式，这种仪式只能在两个相同神系的神只之间展开。小壶，你究竟是不是冢州的本土神只。”
    梁捆山等人族神只顿时一齐看向姜壶，面对来自十个方向的凝视，这个清秀少年慌乱不已：“我！我……”
    支支吾吾好久，姜壶懊恼的抓了抓头发，抱紧双膝低下头：“我的确不是冢州的本土神只……我是莫名来到这儿的，但！但我不是有意要骗你们，只是我也不知道我来自哪里，我的某段记忆丢失了。”
    梁捆山等人面面相觑。
    让一尊『初神』丢失记忆，这绝对不是寻常『神灵』能够做到的。
    想要让一尊神明丢失记忆，要么使用某种神咒，让某段记忆在被施咒神国内成为一种禁忌，而根据神咒强度，提及记忆片段的生灵轻则倒霉不止，重则直接死亡，从而用这种手段逼迫受咒神国无人敢于提及，最终使整段记忆的内容在神国内失传，进而导致这尊神明失忆。
    而要么，就是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
    即发起神战！将一整座神国的生灵杀得断代，然后扶持或是输入另一族群，使本土族群处于被压迫地位，无法学习文字，更无法获得传承，如此一来，这尊神明自然不会再记得之前的任何事。
    梁捆山怀疑姜壶属于后者，因为在他看来，这的确是白狼能够做出来的事。
    气氛变得有些沉重，一是大家同情于姜壶的遭遇，毕竟从姜壶的神体形态来看，祂只是一尊刚凝聚完整神格不久的小神，根基不稳，否则凭『初神』实力，就算打不过那头白狼，逃总该能够逃掉。
    二则是由于神系不同，梁捆山企图汇聚十座神国之神力于姜壶一身的计划完全破产，这代表着他们临死前最后的一点愿望都泯灭了。
    五年的奴役，换算成神国内的时间，就是一百五十年，祂们体内神国的生命能量几乎完全枯竭，根本没有恢复希望，因而祂们本想着与其便宜了自己的仇人，不如赠予还有逃脱希望的姜壶，也算当作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重生。
    可万万没想到，姜壶的神系竟与他们完全不同。
    若将神系比作一棵大树，那么先天神明作为源头就是树干，其他后天神明便是树枝，再往下的『半神』、『绝世强者』则是树叶。而梁捆山等『半神』则统属于冢州神系，虽然母神均已崩陨，但大体上肯定同属一枝，神国内的子民相互之间，可能有着同一个祖先，毕竟后天神国的人口也是由其母神赠予。
    而姜壶则是属于另一根树枝上的树叶，与冢州神系有着上至珍稀元素、下至人文风貌上的根本性区别，是截然不同的另一族群。
    于是在短暂的沉寂之后，包括梁捆山在内的一众人等，不禁开始好奇一个问题。
    姜壶究竟来自哪一支神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