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青将药膏拿来沈嘉凝给高子清抹好了，又将晚饭抬到了屋子里两人一起吃。
    高子清跟个残废一样坐在床上，小心翼翼地问正在盛饭的沈嘉凝：“沈姐姐，你能喂我吗？”
    碗碟相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沈嘉凝将米饭递到他手中，没好气道：“你平常用脚吃饭的吗？”
    高子清撇了撇嘴，只能自己端着米饭。
    沈嘉凝又夹菜往他碗里送。
    他将手缩了回去，藏在腋下：“我不喜欢吃这个。”
    沈嘉凝只能另外去夹其他菜。
    他还是不要。
    将四个菜都夹遍了，他还是嫌弃。
    沈嘉凝失了耐心，怒道：“你这个也不吃，那个也不吃，到底要吃什么？”
    高子清肩膀颤了颤，一副怯生生的模样，装可怜道：“我……我只是想吃姐姐喂我的……”
    “那你早说啊！”
    她气笑了，夹了一块肉喂到他嘴边：“你现在还在长身体，要多吃点肉，不然长不高。”
    高子清咧着嘴将肉卷了进去，悄悄用舌尖撩了一下她的筷子，喜滋滋道：“可是我现在就比姐姐还高了。”
    沈嘉凝：……
    高子清眼睛紧紧盯着她的筷子，看见她夹了一块冬瓜放在嘴里，嘴唇刮过筷子。
    他瞬间如同吮了蜜一样，心花怒放，低头窃喜。
    “好难吃啊！”
    沈嘉凝忽然将吃到了嘴里的冬瓜吐了出来，脸色发白。
    高子清懵了一下，才伸筷子去夹了一块喂在嘴里。
    “不……不难吃啊……”
    不会是因为自己刚刚悄悄舔了下她筷子吧？
    高子清脸都绿了。
    拿过一块手帕擦了擦嘴，沈嘉凝脸上还满是嫌弃的神情。
    “这冬瓜一股怪味，厨房怎么做的？”
    阿青走过来疑惑道：“公主，厨房没有换人，也没有换做法啊。”
    “拿走吧，我看着就难受。”她摆摆手，阿青便将冬瓜给抬了下去。
    她又去夹其他菜吃。
    可她吃一口嫌弃一口，指着剩下三道菜挑刺。
    高子清脸色越发难看了。
    和自己吃一顿饭，就这么不耐烦吗？
    她真有这么讨厌自己吗？
    心中挂着这件事，一直到睡前，他还是闷不乐的。
    沈嘉凝照顾残废一样帮他掖好了被子，柔柔一笑：“你好好休息，我明早一早就来帮你上药。”
    高子清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抓住她胳膊。
    “姐姐，你就留在这里好不好，你睡在榻上，我睡在床上，我不会欺负你的。”
    “我……”
    沈嘉凝有些为难。
    一般男人说这话，就是要有下一步行动。
    不过他脚受伤了，只要自己不愿意，他的确不能和自己发生什么。
    这样想着，她点了点头，自己走到榻上便躺了下去。
    阿青抱了一床被子来给她盖上，便把灯吹灭出去了。
    屋子里一下暗了下来。
    她听到少年乖巧的声音响起来：
    “姐姐，能够在离开之前，和你一起这样待着，我真开心。”
    沈嘉凝睁着眼睛看着黑暗，好像能看见漆黑的夜色中，闪烁着奇异的光。
    屋外的某一棵树上，躲藏着一只猫头鹰，正趁夜深人静的时候，发出有些诡异的“哄哄”声。
    沈嘉凝将身子缩到了被子中，盖过头顶。
    “高子清，上次我们离开之后，你在家中过得怎么样？”
    她眨着眼看着虚无轻声问。
    那头高子清也睁着眼不睡。
    他想了想，回答：“你走了之后，我特别难过，天天想你想得发疯，茶饭不思。张茂因为张燕的死，和我家决裂了，他临走之前还打了我一顿鞭子。”
    他脑海中闪现那段难熬的日子。
    “我家的生意也因为这件事情受了影响。后来我娘见我天天茶饭不思，就要帮我重新说一门亲事，甚至还把那姑娘带到了我家里，让我和她天天见面。
    “可是姐姐你知道吗？那姑娘长得没有你一半好看，我一点都不喜欢。”
    “这么说你喜欢我，只是因为我长得好看？”
    沈嘉凝翻了个身，将耳朵露了出来，认真听他讲。
    黑暗中少年面色怪异，他说：“我不知道，我就是喜欢你。其实你走之后我想过，也许我只是一时兴起，也许是因为你教会了我男女之事，我也以为我会忘了你的。
    “然而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我非但没法忘掉姐姐，我脑海中你的样子反而更加清晰。我觉得，我再不见你，我就要得相思死在家里了。
    “我爹娘也看着我日渐颓废，最终将那一门亲事给退了，还让我出来找你，说要和我断绝关系。”
    “所以你真的就这样和你爹娘……闹翻了？”
    沈嘉凝坐起身来，显得有些激动。
    少年听到榻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由悄悄笑了笑。
    他尽量压低声音道：“虽说是断绝关系了，可我爹娘还是将家里一半的产业给了我，我带来了。”
    “一半的产业？”
    沈嘉凝好奇不已，“所以是多少钱？”
    “我也不知道，”少年声音带着些狐疑，“不过我记得我爹以前说过，我家产业加起来，应该有五千万两黄金那么多。”
    咚一声巨响。
    “姐姐你怎么了？”高子清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坐了起来，朝着塌那边看过去。
    隐约看见一个黑影从地狼狈爬起来，又回到了床上。
    沈嘉凝按着自己的心脏，声音颤抖着说：“没怎么，就是让你给吓到了。”
    真吓到了。
    五千万两黄金，大概就是五亿两白银。
    大清贪官和珅被抄家的时候，抄出八亿两白银，相当于1200亿人民币。
    所以五亿两白银……
    沈嘉凝已经说不出话也转不动脑子了。
    她一直知道高子清有钱，可没想到那么有钱。
    从前真是自己有眼不识泰山啊！
    早知如此，当初他送的那些财宝，自己就不应该还给他去。
    那些对他来说就是九牛一毛！
    “姐姐，你要是喜欢，我都送给你。”
    那边人嘻嘻笑着。
    沈嘉凝听着这话，觉得头皮发麻。
    “你是不是个傻子？”她哭笑不得。
    “只要姐姐肯喜欢我，肯和我在一起，我什么都愿意做。”
    他眼睛亮闪闪地望着黑夜，似乎在憧憬什么美好的未来。
    沈嘉凝将脸埋在被子里，忍不住地轻笑。
    两人又扯了一些有的没的，片刻后，困意袭来，沈嘉凝闭上眼，飞快入睡了。
    梦也来得很快。
    拨开层层迷雾，她来到了和白夜在一起的地方。
    “公主，你看这个喜欢吗？”
    男子坐在帐篷中，手中拿着一颗闪亮夺目的发光珠子。
    沈嘉凝正坐在一台织布机前织布，闻言回头看过去。
    男人相貌依旧，一头白发随着风儿在空中缠绵飘荡。
    他手中的夜明珠，发出刺眼的光芒。
    沈嘉凝站起身来走到床边坐下，他也走到床边，伸手将她揽到怀中，熟悉的嘴唇吻上她的眼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