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凝大惊失色。
    看着那支箭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即将插入白夜的心脏，沈嘉凝觉得自己的心几乎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好在白夜反应极快，拉着她往旁边飞速闪开。
    啪的一声，箭矢从距离面部一寸远的地方飞驰而过，产生一阵凉嗖冷意，肃杀之气扑面而来，最后箭矢没入了两米外的长满杂草的砖石地面。
    两人立刻发觉了不对劲。
    “我们快走！”白夜抓着她的胳膊转身便要跑。
    然而一切都晚了。
    那破败倒塌的屋子中比人还高的杂草丛中，源源不断地涌现出手拿刀刃的蒙面黑衣人。
    他们眼中装满了危险的眼神，举起刀向二人砍过来。
    残破的街巷中传出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方才那些乞丐吓得慌张四下躲藏。
    沈嘉凝和白夜丢掉两个月的武功再次捡了回来，两人背靠背，奋力躲避着一次又一次危险的攻击。
    这时，沈嘉凝忽然想起楚鹤川说过的话。
    他说现在天下人都知道她没死，有很多人都对她虎视眈眈。
    当时她并没有往心里去。
    她什么都不关心，她是个没用的亡国公主，别人抓她做什么？
    而此时，她不由反思自己的想法。
    一时间有些分神。
    “公主小心！”
    耳边传来白夜惊恐的尖叫。
    腹部猛然传来一阵凉意，什么东西趁她脑子没反应过来偷袭了她的肚子。
    随后那东西被抽了出去。
    沈嘉凝惊恐低头，发现自己的肚子在往外飙血。
    脑子终于反应过来，疼痛也如同飓风侵袭。
    “白……”她伸手去抓白夜的手。
    没抓到，眼前便发黑了。
    “公主！公主！”
    她眼前一片模糊，双腿抽了力，怎么都站不住。
    黑衣人密密麻麻，多得吓人。
    白夜看见沈嘉凝的肚子疯狂往外面飙血，他觉得头皮发麻，脑子嗡嗡嗡地响。
    “公主！”他腿一软跪到她身边，手忙脚乱地伸手去堵她的伤口。
    身边一把把刀毫不留情地砍在他后背上，胳膊上。
    鲜血如注，胡乱在空中飞溅。
    赵毅带着两队侍卫终于赶上来，霎时分散了黑衣人的注意。
    一时间，街道中乱作一片，兵器碰撞发出乒乒乓乓的声音。
    “公主，你坚持住！”
    白夜全身发颤地将沈嘉凝抱了起来，疯了一般往马车跑去。
    车夫慌张跑上前掀开帘子。
    男人将她抱上去，伸手堵住她的腹部。
    车夫打马飞快往楚侯府奔。
    沈嘉凝还有意识，就是眼前一抹黑，没力气睁眼。
    她能听到白夜在耳边一直唤她，能感受到脸上有大滴大滴的水珠掉下来，能感受到马车颠簸将她腹部的窟窿震得疼痛入骨，能感受到她浑身的血液不受控制地往肚子那里飞窜去，而后发了狂一样往外狂飙。
    她想说：“再颠我要被颠死了！”
    可她身体不听使唤，她说不出一个字。
    她想说“白夜你轻点按我的伤口，肚子都要被你按炸了。”
    可她嘴压根张不开。
    她开始往无尽的黑暗深渊下坠。
    她在心中呐喊：“拉住我！拉住我！”
    她伸手去抓生命的光，那光却从指缝间狂笑而过。
    她坠入了没有尽头的黑暗。
    耳边的声音渐渐远去，空灵悠远，无助绝望。
    “快请大夫！公主受伤了！快！”
    车夫在距离楚侯府百米远的地方便大声喊叫起来。
    守门正在打瞌睡的玄武一下惊醒过来，抬头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马车一溜烟已经到了大门口。
    车夫慌张下马，太紧张踩了个空，从辕上摔了下来。
    门口侍卫赶忙跑过去。
    随后白夜抱着沈嘉凝钻了出来。
    众人一见公主腹部殷红的一大片，纷纷吓得六神无主。
    玄武反应过来，跑上去帮她按住伤口，防止血再往外飙。
    一时间，楚侯府里下人们乱跑，有去请大夫的，有去烧水的，有去给楚侯等人传消息的。
    楚鹤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手一软，手中茶杯便掉到了地上，茶水茶叶溅得他鞋子裙摆都湿了一大片。
    他迈步便往外走，视力不好一下绊倒了门槛，险些摔了下去，好在丫鬟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不是派人跟着了吗？”他喃喃自语，声音颤抖。
    丫鬟赶忙扶着他往沈嘉凝的院子去。
    她院子里的下人乱作一团，在院中乱跑。
    楚鹤川才到门口，虽然看不清，却能辨认出躺在榻上的女子整个腹部一片殷红。
    他忽然觉得双腿发软，胸口有些拿不上气来。
    “公子小心！”侍女慌忙扶住他。
    他在门口缓了好久，才走进屋里。
    “大夫怎么还没来？”他转头问侍女。
    侍女说她去催，跑了出去。
    白夜依旧用手捂住沈嘉凝肚子，双眼通红，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楚鹤川紧紧攥了攥袖口，强行让自己镇定，可声音出口还是颤抖的：
    “她伤口很严重吗？”
    白夜不答。
    楚鹤川又问：“我派的人跟去了，怎么回事？”
    白夜眸光微动，还是不答。
    空气中弥漫着厚重的血腥味。
    楚鹤川能够通过这血腥味猜测到她伤得很重。
    他站起身来，脚步沉重地走了出去，心中默默祈祷着。
    “大夫来了！”
    侍女大喊。
    大夫走进了屋里，大声赶人：“闲杂人都出去！留两个手脚麻利的侍女！”
    白夜面色痛苦万分。
    大夫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楚鹤川在门口道：“走吧，不要影响大夫治伤。”
    侍女去推他的身子。
    白夜双手颤抖地放了手。
    霎时，又有血从沈嘉凝伤口涌了出来。
    他眼神一动，还要去按住伤口。
    大夫一下把他挤开，催促众人赶紧都出去。
    门吱呀一声关上了。
    白夜站在门口，黑色的衣袍上除了自己的血，绝大部分是沈嘉凝的血。
    楚鹤川能看见他手中也满是殷红，不由道：“你若是受伤，也去处理好。”
    白夜摇头：“我无事。”
    玄武一直站在旁边，见状过来劝他：“白夜，你背上手上都是伤，若不处理也很严重。”
    白夜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道：“她很痛。”
    楚鹤川忍不住叹息，沉声说：“你不治伤，公主也不能安心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