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孩子们无聊，就先把他们带回嘉云府了。”顾柏翰这才从孩子们手中接过手机。
    他说话时表情凝重，似乎生怕秦向晚会因为他这个举动而感到不高兴。
    仍站在路边的秦向晚一愣。
    方才时枫说想留在顾柏翰家里时，她还在想为了不扫孩子们的兴，要不要索性答应他们在顾家留宿一晚。
    又想到孩子们还从没离开过她在外借宿时，时雨又兴高采烈地问自己要不要也去嘉云府住一晚。
    顾柏翰的手机也是在孩子们说完后才收回到他的手里。
    一切看起来行云流水，可是却实实在在地给她抛出了个难题。
    “孩子们说的话你不用太放在心上。”顾柏翰主动说道，说着还在眼中流露出遗憾的神色。
    似乎在表达着对孩子们的不舍，以及看着孩子们变得失望起来的于心不忍。
    “时枫时雨也要听妈妈的话，不在家住多少是不好的。”他说着，便在镜头前将头扭向了身旁的两个小宝贝。
    虽然没有看到两娃，但光看顾柏翰的表情，秦向晚仿佛都能想象到孩子们该有多不舍得离开顾家。
    “我没有不同意的意思。”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顾柏翰和孩子们的表情，秦向晚这一秒钟嘴比脑子还快。
    “嗯？”顾柏翰将脸转向了镜头，眼底的情绪多出了几分试探和喜悦。
    时枫和时雨也像是与顾柏翰打着配合般，纷纷从镜头前露出脸来。
    “妈妈？”两个奶乎乎的脸蛋几乎占了屏幕的一半，眼中亮晶晶的期待着秦向晚的回答。
    “我是说……”秦向晚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会儿回道：“孩子们长这么大还没有离开过我，单独在外面住宿的。”
    “会展这边刚忙完，好像我如果去嘉云府也挺方便。”看着孩子们满是期许的脸，她索性回答道。
    会展在京城要过去自然不难，只是讲到后半句话时，她喉间便不自主地开始干涩起来——
    那毕竟是她曾经待过两年的地方，她怕太熟悉、也怕太陌生。
    “嗯，那好。”顾柏翰的脸被孩子们挡了一半，遮住了他嘴角似笑非笑的痕迹，“时候也不早了，你打车不方便，那我去接你。”
    “不用。我自己过去就好，你陪着孩子们就行。”秦向晚眸光略显迟疑，接着正色道。
    晚风夹着些许微凉吹拂她的脸颊。不需要他接，走路或者搭公交，无论是哪种方法她都知道怎么回到嘉云府……
    就这么过去，正好，让月光伴着、照见她一颗逐渐变化的心。
    -
    到了嘉云府，秦向晚在门口按响门铃。
    没过一会儿，她便听到挨近门边的地方有几个脚步声，其间还有小步伐“哒哒哒”地向门的位置靠近。
    门被打开，秦向晚一下便看到了两个迎上来的小奶团子。
    “妈妈！”时雨跑到蹲下的秦向晚怀里撒娇。
    时枫手里拿着赛车玩具，眼里也充满着对秦向晚到来的兴奋。
    秦向晚柔声应着两个孩子，目光穿过几人的身影,以前一向整洁的客厅,居然都被摆满了玩具。
    难怪孩子们都玩儿得不想回家……
    正感慨着，秦向晚突然想到——
    这是顾柏翰的家。
    他的家里，居然会准备这么多给孩子们玩的玩具……
    “你来了，先进来坐吧。”
    顾柏翰站在两个孩子身后，背对着光叫秦向晚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只不过声音温润，和秦向晚两年前在这个相同的地方听过的声音大相径庭。
    秦向晚点头起身，目光向下却扫见顾柏翰递来的拖鞋，和曾经的她在嘉云府时穿的一样。
    她明明记得，当初为了抹干净在嘉云府的痕迹，自己用过的所有东西都和杨姨一起处理了……拖鞋，又怎么可能留下呢？
    “我想让你习惯些。”顾柏翰挠了挠后脑勺，不自然地收回了放拖鞋的手。
    他的喉结缓缓滑动了一下，有多少次他曾幻想过秦向晚再次踏入这个家门。
    然而长久的等待换来的却是无人回应的寂寥，接着又再次踏入无端的空虚……
    当初的他尽管知道和秦向晚再难重逢，但还是矛盾地按照记忆买下了秦向晚曾经的日常用品，在家里备着。
    为的就是在她的面前说一句，我想让你习惯些。
    “谢谢。”秦向晚柔声道了句，在孩子们面前亦没有多问。
    -
    虽然嘉云府的布局没有发生大的改变，但秦向晚还是在简单的扫视后察觉了一些变化。
    落地窗透出的花园已经没有绿植，应该是自打她离开以后就没有人养了。
    尽管开着窗帘，但窗帘上积了一层薄灰，或许不是佣人清理不及时，而是平时就用得少……
    以前，她就喜欢在花园里摆弄绿植，天气好的时候就架起画架，感受时间的流逝和惬意的午后。
    再然后，接近傍晚时分，在落地窗边看落日熔金、看华灯初上，等待着她的丈夫回家和她一起吃晚餐。
    她回忆的思绪开始变得微妙起来，直到顾柏翰在旁边出了声，才把她从回忆里拉回现实。
    “洗漱用品我都叫人准备好了，你忙了一天也快去休息吧。”
    顾柏翰刚去吩咐了下人，回来的时候看到秦向晚看着旁边的落地窗出神。
    秦向晚点了点头，回应道：“好，我先带孩子们洗澡。”
    “时雨时枫，我们准备一下就睡咯~”看着玩着玩具乐此不疲的两个孩子，她弯起眼角，从回忆里走了出来。
    -
    “今天麻烦你了，碰到了那么多麻烦，还让你帮忙带孩子。”秦向晚把孩子们哄睡以后，向走出房门和走廊上的顾柏翰感谢道。
    “这是我该做的。”即便答得有些迟疑，但顾柏翰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他的孩子不由他照顾，难道全都推给孩子的母亲么……他是做错了，但不代表他会一直错。
    “那我现在和孩子们一起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吧。”秦向晚打算转身离开，却被顾柏翰拉住了手臂。
    佣人们在一楼的小阁楼里休息，上面的楼层都静悄悄的。现在二楼只有秦向晚和顾柏翰两人的身影还在廊道中。
    她看着他的眼睛，一双深邃的眼眸似乎深不见底。
    “你的药膏，别忘了。”顾柏翰嗓音低沉，旋即把在医院替秦向晚领的药递给了她。
    秦向晚感激地接过，她差点都忘了还要在伤口上上药膏了。
    “你不方便的话，我可以帮你涂。”
    沉沉如大提琴般的声音传出，秦向晚在看说明书的间隙抬头，望见那双似乎潋着水光的眼睛，几欲将她拢入漫漫的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