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对攻要诀
作者:雷出地奋   象棋少年!最新章节     
    马宽的这个念头只升起了一瞬,便立即烟消云散。
    不,绝对不能放弃!
    不止是因为他的身上肩负着全队的众望,更重要的,他坚信自己的判断——局势还没有坏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一定有解法的,虽然我现在还没看出来。
    马宽陷入了长考,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
    雷振东一点儿也不着急,因为他已经看到胜利的曙光了。
    就算这回让马宽想到了化解的办法,最终也难逃一劫。
    时间现在站在他这一边,正所谓久守必失,防守要远比进攻更消耗时间和精力。
    而现在,留给马宽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就在这时,马宽的眼睛一亮,仿佛看到了什么好棋,雷振东的精神也跟着集中了起来,看你有何妙法破我杀招。
    马宽炮一平四,把右边炮平至士角。
    这手棋……妙啊!
    马宽抓住了局面的重点,没有管雷振东在左翼的进攻,单车毕竟势单力薄,关键是在红方右翼的车双炮形成的威胁最大。
    而这手平炮士角,就是对右翼的关键性防守,既关住了相眼车,也守住了至关重要的宫顶线,让黑方双炮难以发威。
    宫顶线,是最重要的阵地线,进可攻,退可守。
    黑方即便在左翼进车一将,红方老帅可以直上三楼,虽然动弹不得,看似危险,其实却是高枕无忧。
    士角炮,果然攻防两便,妙用无穷。
    至此,黑方攻城之力已尽,反观红方,顷刻之间就要展开反击。
    这回轮到雷振东挠头了,前头弃子太狠了,导致现在兵力有些捉襟见肘,无论进攻还是防守,都有些力不从心。
    红方的双车一帅同侧,车帅同道占住将门,他连士都落不下来,下一步要进车卡他的象眼,双车夺士成杀。
    这时候不能头铁,雷振东乖乖的把后炮退回宫顶线,把七路车赶走。
    马宽车七退一杀卒,退至卒林,
    雷振东再退前炮至卒林,隔着中卒再打车,总之不能让他双车同侧叫杀。
    马宽车七平五杀中卒,顺便捉着前炮,不管怎么样,总算是离开了黑方右翼(红左翼),双车的底线杀棋算是解了。
    雷振东赶紧逃炮,顺势展开反击,前炮进至下二路,与相眼车同行。
    这手棋暗藏杀机,下步棋只要配合在红左翼的 2路车,就能以双车炮成杀。
    刚刚移开的达克摩斯之剑,转眼间又回到了马宽的头顶。
    怎么办呢,还得想办法。
    这一次他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就走出了最佳招法。
    马七退六,把马退到老帅的屁股底下。
    这手棋又是妙不可言。
    首先,防住了2路车下来将军,那里正好是马脚;其次,踩着另一边的相眼车,这个车还是个死车,唯一的退路被自家的炮给堵死了。
    雷振东傻眼了,这算什么,作茧自缚?
    “不妙啊,再丢个车的话,棋就没法下了。”
    “果然,多子还是有好处的,胜利的天平好像在往红方倾斜。”
    “振东还是太勉强了。”
    “不能这么说,这种复杂形势的对攻局面本来就很难掌握,对棋手的能力要求很高,既要有抽象的思维,也就是准确的形势判断能力,还要有具体的逻辑,也就是强大的计算能力,尤其是避免漏算。
    只是人毕竟不是机器,有所疏漏再所难免,思维盲点更是家常便饭,从这个角度来说,反而是后者更难达到。”
    雷振东没有想到,马宽在大兵团的防御作战中,居然能走得如此精准,关键招法分毫不差,只要水平再差一点,早就迷失在他的漫天炮火中了。
    看来是我小觑天下英雄了。
    现在轮到雷振东陷入长考了,他现在进右车(红左)将军不行,逃左车(红右)无路,真是左右为难。
    最后还是马宽那一步平炮启发了他,既然双车无能为力,在炮上面坐文章如何?
    思路一转变,还真叫他想出了一招妙手——前炮平9,拉到边路。
    马宽眼前顿时一亮,黑方不走这手棋,不能解丢子之厄。
    这手棋最重要的目的,是给后炮进攻腾开了空间,红要是用底马踩车,黑方就可以进炮关门打狗,之后重炮锁住下二路,铁索横江困住老帅,左边再进车就绝杀了。
    马宽来不及吃车,只有车五平三,卒林车连捉带拦,不让后炮前进至下二路。
    雷振东炮7平6,平炮士角,给自己的相眼车生根,红方如果马踩车,他进炮打过来,还是一样的杀棋,只有这一步,才能避免丢子。
    马宽车三平九吃边卒,把右车一下又甩回了左边,还是要双车夺单士叫杀。
    雷振东只有士5进4,撑起高士,挡住肋道车解杀。
    马宽再车九平四,杀一个回马枪,又甩回来捉士角炮。
    “这个顿挫走得极为老道,白赚了一卒不说,还扰乱了黑方的防御阵型,从中可见马宽的实力,振东遇上敌手了。”
    雷振东刚刚撑起高士,士角炮没根,可是车还被马踩着呢,逃炮就丢车,逃车就丢炮。
    车肯定比炮大,雷振东果断逃车,往旁边挪了一步,避开马脚,形成车炮抽将之势。
    马宽机敏至极,进炮打炮,让他什么也抽不到。
    到这里,雷振东又丢了两个大子,只剩双车一炮,马宽还有双车双炮一马,可谓兵强马壮。
    然而,红方帅位不安,车马炮的位置也比黑差,是以雷振东感觉还可一战,先车2进1,进至宫顶线,捉红的九路边炮,另一边还捉着中相。
    马宽一个都不要,风水轮流转,现在轮到他弃子强攻了。
    车四平九,卒林车再甩到左边路,准备故技重施,双车错叫杀,同时借炮生根,让黑方车炮抽将不到。
    雷振东将8路车退至兵林,用后炮将军,也准备甩到红方左翼进行双车错。
    马宽同样撑起高士解将。
    雷振东车2平1杀炮,除了得回一个失子,更重要的目的是往外错开一步,避开马腿。
    马宽先发制人,车九进三,沉车下底一将。
    黑将只有将5进1。
    马宽车六进三,肋道车斩掉高士,除掉一个拦路虎,只要肋道车再进一步,借将助攻,就成杀棋。
    雷振东慢了一拍!
    黑将形势危急!
    回师救援已不可能,况且红方双车已经杀进九宫,正所谓缺士怕双车,黑方纵使六个大子俱在也不敢说能解双车之围,但是对杀,他的速度又眼见及不上对手。
    生死对攻之际,雷振东的形势判断同样准确无比:此情虽险,但尚可解救。
    他临危不惧,先车2进1,从左边给红帅来一将,同时也设下一个‘小小’的考验。
    红方如果以为肋道有车,可以上帅解将,仍是叫杀之势,那就被反杀了。
    黑方可以炮9平4,藏到帅后,来一个‘海底捞月’,倒打红方的肋道车,肋道车如敢逃走,黑8路车平过来是绝杀,如此红必丢车,黑反胜。
    马宽果然了得,并未犯棋胜不顾家的错误,走了马六进八,弃马解围,给老帅留了一条下去的道路。
    雷振东车2平3,砍马一将。
    马宽从容的老帅退回一楼。
    雷振东说不行,你不能回去,再车3进1一将,把红帅又请回二楼,这地方危险,你在这儿待着吧。
    雷振东再车8进1,从右边来一个车炮双将。
    红帅没地儿可逃了,落士再解将,黑方的车炮还是抽不到东西,最重要的,成不了杀呀,红方那边已经磨刀霍霍了。
    雷振东不能再将军玩了,赶紧保老将,将5平6,往旁边躲。
    又轮到马宽起范了,车六进一将军。
    雷振东还有个底士,补到中间来能顶点儿用。
    马宽再车九平五,车占王位,要双车夺士成杀。
    老将还得躲,将6进1,吃炮,逃到犄角旮旯去了,这回真是高将多危了。
    马宽车五退一斩掉中士,把黑方最后的护卫清掉,双车已然联手,再平过来一掏就死。
    雷振东埋伏已久的奇兵此时终于派上了用场。
    车8退7,退车抽车,用炮将军。
    马宽只得再撑高士解将。
    黑车吃车,红车吃车。
    雷振东一番巧妙的谋划,通过兑车解围,终于使黑将转危为安。
    此时清点兵力,红方车三兵,黑方车炮卒,最早弃子的黑方此时反而多子。
    这一段攻防大战可谓是一波三折,高潮迭起,时而红方阵营风声鹤唳,时而黑方老将岌岌可危,你方唱罢我登场,步步催杀又步步解杀,中间全无半点儿缓和,看得众人抓心挠肝。
    然而经过如此激烈的搏杀,双方的局面居然奇迹般的缓和了下来,谁也没能形成绝杀,虽出众人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可见两名棋手水平旗鼓相当,算得上一对好敌手。
    如今红黑均死伤惨重,如今只剩下残兵败将,但双方战意并不曾稍减。
    雷振东此时净多一炮,自然还想搞一搞,只是风水轮流转,如今将位不安的反倒成了他。
    马宽虽只剩单车,却并不感到气馁,黑方双士俱丢,又是高将,他还有三个兵,只要渡过一个,车兵联手,黑方纵有车炮也难抵敌。
    兵多将广可不是一句空话,所谓缺士怕双车,无车兵也可。
    雷振东同样看到了这一点,第一时间退车巡河,守住河界要道,不让红方渡兵过来。
    马宽则先要把车透出来,再想办法渡兵过河,他此时车占花心,并没什么用,先车五进一,叫个杀。
    黑将在高位,旁边有象挡路,从底下一抠就死,偏偏还不能将6退1,不然塞住象眼,又给了红方破象的机会,破象之后,黑车占据中路,就可以从容渡中兵了。
    幸好还有一个炮,雷振东炮9平6,借将做炮架,守住了红车将军的点位。
    马宽只得车五平九甩边,准备把车拉回来。
    雷振东卒9进1,先把边卒渡过来,这可是他仅剩的独苗苗了,要是不幸夭折,单凭车炮肯定赢不了。
    马宽车九退三,退到黑方卒林,又是叫杀。
    雷振东对此早有所料,从容的将6退1,离开险地,顺手又设下一个小陷阱。
    红方如果平车过来将军抽炮,他就躲将弃炮,然后进车将军把车反抽过来。
    马宽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又怎么会在这条小河沟里翻船,来了手‘将计就计’,在将军之前,先兵五进一,渡中兵过河,把难题抛给了雷振东。
    这个小兵你吃是不吃?
    吃了,黑方就没有下底抽车的棋,他可以从容将军抽炮;不吃,他白过一兵,车兵还要反杀黑方呢。
    雷振东偷鸡不成蚀把米,只有捏着鼻子把中兵给做了,这时候兵的威力真的比炮强。
    马宽车九平四,将军抽吃黑炮,先把大子的劣势扳回来。
    雷振东车5进3,把中相砍掉。
    马宽则提车骑河,准备渡七兵过河。
    雷振东怕他不渡,日久生变,还退车骑河赶了一步。
    马宽只得兵七进一强渡过河,雷振东果断飞高象踩掉,如此,弃掉一象,去除了一个心腹大患。
    行棋至此,点校兵力,红方车边兵双士,黑方车过河卒单象,俱是一员虎将领着老弱残兵。
    雷振东的卒虽过河,但红方有双士,车卒根本破防不得,而他虽然只剩下单象,但马坤的边兵尚未过河,纵使过河也难以摆脱牵制。
    双方俱无能为也。
    马宽抬头望了一眼,有询问之意。
    还下吗?
    雷振东摆摆手,累了累了,不下了不下了,枉费他一番心机,精心准备的弃马局,最后居然没能成功。
    二人激战了五十多个回合,近两个小时,俱都绞尽脑汁,费尽心血,最后竟只换来一盘和棋,早知如此,要不要这么拼命啊。
    可是话说回来,要是有一方不拼命,恐怕早就落败了,哪还求得到一盘和棋呢。
    赛后,岳山如释重负,长出了一口气,点评道:“虽是一盘和棋,但其中过程可谓凶险万分。
    振东连弃三子,如此猛烈的攻势,竟被马宽一一化解,而且瞬间展开反攻,双车攻势如排山倒海,摧枯拉朽,若不是振东应对准确,早就速败了。
    这个马宽虽然声名不显,行棋却是滴水不漏,中局残局都章法严谨,颇有法度,如此高的水平,来日必大放异彩。”
    新凤兰道:“何须来日,这一战就打响名头了,全国大赛果然无弱旅,也不知彭老爷子从哪里相来的这匹黑马。”
    “慢棋战平,就要换先加赛快棋了,振东能把握住先手吗?他会用什么布局呢?”
    “谁知道呢,飞相局?”
    岳山道:“从这盘棋马宽表现出来的中后盘实力来看,飞相局恐怕也未必能胜。”
    叶知秋道:“要是再战平,可就下附加赛了,和棋黑胜,马宽选择先后手,对我们不利啊。”
    “所以这盘快棋一定要拿下,久则生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