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墨染看着凭空出现的人，咂咂嘴。
    随意地将留影石扔给他。
    慕枫伸手接过，掐诀打开。
    墨染仔细地观察了一下慕枫，看到他眼角微红，摸了摸下巴。
    嗯，是哭鼻子了，该不会做噩梦了吧。
    算算时间，也是。原来是慕家的祭日快到了。
    慕枫不清楚墨染在脑补什么，他专注地看着留影石投影的画面。
    画面中熟悉的装扮让他有些恍惚，熟悉的眉眼，熟悉的眼神，只不过，不知为何那双往日清明的眼带着化不开的浓愁。
    他坐在那他亲手装扮的贵妃榻上，眼睛带着缱绻，望向留影石，明知道这是所投出来的画面，但那人好像穿梭了时空，看向了他一般。
    时间回到沈璟支走竹汐后，来到寝室里。
    他视线所到之处皆是那么熟悉，让他不断一遍遍地回忆起从前，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师徒之情，有的只是日常的温馨，却分外让他魂牵梦萦。
    只是这里独独缺失了他存在的痕迹。
    他只是忽然觉得有些累了，他没想到自己的情感变成了束缚，但他不会死缠烂打。
    若是他真这么觉得，他会自觉地离开。
    只是他真的太累太累了，感觉到无尽的疲惫。
    原本他就是毫无牵挂的人，他一点都不觉得死亡可怕，他最怕的是无人记得他，或者说，他也怕自己的死亡会给人带来麻烦，他会很不自在。
    之所以和系统一起做任务不过也是新鲜感而已，为什么要把自己搞得这么累。
    他好想睡一觉，睡一觉，醒来一切就好了。
    这次不会麻烦别人了，只是，师尊会记得他吗？
    沈璟自嘲地一笑，现在还在希望那个人会可怜自己吗？
    他坐在慕枫之前最喜欢的贵妃榻上，准备和他做最后的告别。
    熟练地打开留影石，看着留影石，张张嘴，却哑了。
    他想说的有很多很多。
    如：为什么不相信他，为什么不信任他。
    又或者，他想知道为什么他要将他赶走，如果这是因为为了让他死心的话，他好像也只能无奈接受。
    还是真的像他那般所说的一样，没有人会因为这缥缈的东西放弃自己的一切。
    最后他还想和他说一句，他想能否再牵一次他的手，如小时候他牵着他回到这个充满他们回忆的庭院内。
    却不知道为何，一句都说不出。
    轻笑一声，沈璟看着留影石，说了一句他最不想说的话：“师尊，既然您已将我逐出宗门，那我便听从您的教诲，自愿受罚。就在此地，缘起，缘灭。”
    慕枫看着笑得悲伤的沈璟在夕阳中化成点点星光消失于天地之前，急忙伸出手想要制止，却直接穿过那留影石投影的画面。
    愣怔了好一会儿，他才失神地摸了摸留影石，压制汹涌的情绪，将其收起。
    同时庆幸当时他能及时赶到，并集齐了四散的魂魄。
    慕枫忽然想起，什么发了疯地往炼器峰飞去。
    几日后，慕枫满身疲倦地回到玄灵峰，拿出那修补得看似完好的轮回镜，陷入了两难。
    若是再同之前一样，徒儿再不能出现，该如何？他能否再次承受得住。
    心魔已经成了能影响他心智的魔物了，若是…
    不，不能！
    只要他用心温养，徒儿还是可以回来的！
    若是再次轮回，他不能保证，他的徒儿还会来到他身边，就像之前那般。
    慕枫最终还是将轮回镜收起，准备离开。
    忽然感受到结界一阵震动，慕枫闪身出现在某一偏僻处。
    竹汐感受到强大地威压正准备溜的时候，就被人挡住了去路。
    她十分警惕地看着忽然出现的黑衣男子，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结果那人转过身时，她松了一口气。
    “鎏灵仙尊，您来得正好，小辈这里有个东西要给您。”
    “你是？”慕枫有些疑惑，这个小辈他看着有些眼熟，但是真的记不清这是谁的弟子。
    “小辈是花药谷谷主的弟子，竹汐，在此见过鎏灵仙尊。”
    ”竹汐？“慕枫脑子卡顿了一下，他想起来了，这是那个和徒弟一起采药草的那个弟子。
    “有何要事？”
    “鎏灵仙尊，这是您的徒…之前来这里的一位仙尊留下的，让我交给您，您看看。”竹汐将沈璟给他的戒子拿了出来。
    看着熟悉的戒子，慕枫急切地将东西吸到手里，左右查看了起来。
    里面的很多东西都还在，但似乎都没有怎么动过。
    最醒目的，是那个装在透明罐子里发着细微光亮的留影石。
    慕枫用神识扫了一眼，将情绪收敛，但颤抖的手出卖了他的情绪，他强撑淡定地和竹汐说，辛苦她跑一趟，让她赶紧回去吧。
    面对如此毫不掩饰下逐客令的慕枫，竹汐也没有说什么，抱拳行了礼便离开了。
    慕枫带着那戒子失魂落魄地回到大殿内，关紧房门，设下结界，一副要闭关的样子。
    同样的情况已经发生第二次了。
    每次都是徒儿离开之后，每次都是这样，为什么？
    墨染诧异地看着慕枫这行云流水的一套动作，倒酒的手一顿，又继续给自己满上。
    他又不是瞎，慕枫绝对瞒了他什么，不然，为什么那个人叫慕枫这小子师尊，说什么逐出师门，他之前就没在流仙宗见过这小子。
    以慕枫的性格，有弟子的话不得全世界都得告诉一遍。
    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的性格越来越沉稳，越来越内敛了。
    墨染却一直都知道，他还是之前那个喜形于色的慕枫，和他一起成长的慕枫。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不然慕枫也不会如此，还有那个冒出来的徒弟。
    任凭墨染怎么猜，都想不到，这已经是使用九转轮回境回溯好几次的修仙界了。
    墨染倒了倒已经空了的酒杯，拿过酒壶想给自己再续上一杯，那琼酿却未流出一滴。
    只得作罢，他甩甩袖子，掐诀凌空御风而行。
    那个经常来此的小弟子或许应该知道些什么，之前她便就来找过那个残破的魂体，他们相聊甚欢，似是许久不见的故人，再次重逢的叙旧。
    只不过，只不过，那些都与他无关。
    若不是慕枫哭鼻子了，他说不定都不会过得地去关注他的“故人徒弟”。
    多久了，记不清了，什么时候他哭得这么狠过？除了大战那次，慕家几百口人都战死在仙魔大战之中。
    那泛着红的眼睛，活像被欺负了的小兔子，即使他的修为很厉害，但他清逸俊朗的容颜，翩翩公子平易近人的随和的形象，总是让人忽略了他也是个元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