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生分
作者:米小粒   谬接瑶华枝最新章节     
    南飞站在袁凤门外,心情有些沉重。他不知该如何面对袁凤。
    欧阳谨端着半碗粥出来,看到门外徘徊的南飞,和善道:“她睡着了,你进去吧。”
    南飞忍不住问:“欧阳兄,你不怪我?”
    欧阳谨似是好笑:“你俩是三书六礼的至亲夫妻。我们跟将军关系再好都是外人。将军都没说什么,哪轮到一介外人来责怪?”
    南飞既感动又意外:“欧阳兄,要说起来,阿凤眼光真不好。明明欧阳兄耐心又温和,她怎么就挑上我这种不正经的。”
    欧阳谨想了想,诚恳道:“这些年我想过无数次,为什么她就不喜欢我?我也不服气过,我哪里比不上你?就因为你救过她?
    刚开始,我只能劝慰自己。喜欢是自己的事与他人无关。我喜欢将军是我的事,她不喜欢我不代表她有错。就像她喜欢你是她的事,你若喜欢她,我为她高兴。你若不喜欢她,你也没错。
    西府之战我们打得很难。若不是大将军为唐丙撑腰,刺激了军中将士,伤亡应该是现在两倍。所以,我其实哪都比不上你,她喜欢你是对的。”
    南飞有些震惊,得是多大的胸怀,才能把这些话说得坦荡大方。
    欧阳谨走了两步又回头:“她一直没有求生欲望,这次受伤她也下令瞒着的,内情只有我们几个人知晓。我猜没了孩子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定不是你过分。
    华军医给她开了安神助眠的药,她才会睡着。她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不说,我们担心也无能为力。南兄弟,我只求你多理解她,因为只有你才能让她开怀放松。”
    他不在袁凤身边的这些年,是这些可亲可敬的叔叔兄弟们,支撑着她走过来的吗?
    小满看到南飞推门进来,冷下脸往外走,跟他错身而过时,丢下一句:“好人装不得半天。”
    袁凤安静的躺着,呼吸微弱,面白如纸。
    南飞坐在床边替她掖掖被角,慢慢升起一股冤屈感。
    今天这事传出去,他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世上愚人多,像乐春秋和欧阳谨这样的人,毕竟是少数。
    南飞坊间名声差,不过是些花边新闻,男人本色他不介意。他不是什么好丈夫,但逼死妻子的名声,还是不愿意承担的。
    华玄的药开得很重,袁凤一觉睡到半夜,她轻轻一动,趴在床边的南飞就醒了。
    南飞揉揉眼睛,看她醒了紧张道:“你感觉怎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袁凤撑着自己坐起来:“我想……解手……”
    南飞道:“你等下,我将桶提过来。”
    南飞匆匆忙忙将恭桶提到床边,扶她下床要帮她脱裤子。
    袁凤扣着他的手阻止:“我自己来。”
    南飞道:“我们是夫妻,何须介意?”
    袁凤坚持:“我自己来,我能行的。”
    南飞手微顿,没有争辩,克制道:“那我在帘子外面,你有困难喊我。”
    袁凤望着帘子外南飞朦胧的背影,有些发呆:南飞这么容易妥协?
    南飞等了会没听到动静,试探道:“好了吗?”
    袁凤道:“没有,你能走远些吗?”
    南飞本能的想说没必要如此生分,又想到两人因回去休养产生分歧导致袁凤自杀,便沉默着出门了。
    袁凤将桶提到角落放好,又绕着屋子走两圈,坐在床边等了会,南飞还没回来。
    袁凤望着屋梁,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上吊自杀是多么不合适:她是将军,岂能懦弱到悬梁自尽,这跟战场之上畏缩潜逃有何区别?
    她若就这样死了,是南飞一辈子洗不清的污点。她没死,会是南飞终生的阴影。
    南飞因她受的苦够多了,如今又多了一桩。她总是如此,无故给南飞凭添很多负担。
    南飞端着热水进来:“擦下身子睡着舒服些,我来还是你自己来?”
    袁凤心里堵得慌:“我自己来吧。”
    南飞又问:“一会想吃饭还是吃粥?厨房里都有……”
    袁凤本想说不饿,看着南飞又改口道:“吃饭吧,粥都吃腻了。”
    袁凤清理完身子穿上衣服,南飞才掀开帘子进来。盆子里的水依旧红,南飞看得微微皱眉,倒也没说什么。
    南飞将盆子和换下来的脏衣服交给门外,便有人端着饭菜进来。
    三菜一汤一碗饭一双筷子,随着蒸腾的热气,散发着淡淡药香。南飞站在窗边,三指托着个金杯,慢慢喝酒。
    袁凤问:“你不吃吗?”
    南飞道:“不饿。”
    不是吃过了是不饿?
    气氛有些沉闷,袁凤拿着筷子,有些食不下咽,费力的找话题:“我身上的袄子,花了不少钱?”
    南飞道:“师妹给的。”
    师妹?袁凤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南华?她快生了吧?”
    南飞不置可否。
    两人又沉默了会,袁凤道:“我以为你会等她生了再来?”
    南飞看着她还是没说话。
    袁凤被盯得浑身不自在,开始吃东西 。她东挑挑西捡捡,吃了几根冬笋丝,两块豆腐,两块鱼肉。
    袁凤刚想放下筷子,看到南飞盯着她微微挑眉。她又拿起筷子,看上去有些委屈:“我吃饱了。”
    南飞不说话,袁凤手里筷子就放不下,两个人僵持了会。
    南飞几不可闻的叹气:“要我喂吗?”
    袁凤摇头。
    南飞也不勉强:“将鹅汤喝了吧,这是药膳。我跟着公子没学会医术,记了不少方子,应该不会有错。”
    鹅汤刚好一碗,里面几块鹅肉,两块山药,闻着有些药味,用筷子拨弄两下却没见着什么,看来是特地捞的一碗。
    袁凤眼眶微热,默不作声将一碗吃干喝净,然后抬头看南飞,仿佛在说:可以了吗?
    南飞忍不住微笑,坐到她旁边放下杯子,拿过她手里筷子,又端过她的碗吃起来。
    袁凤本能的想阻止,刚张口又闭上,想阻拦的手转而拿起金杯。
    南飞的独断与亲昵并行,尊重与客气相生。她不适应沉默的南飞,也不适应沉闷的气氛,倒不如放任。
    袁凤想:南飞是对的,他们是夫妻,何须介意,何必生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