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人说过他是个常年体温低于常人的怪物，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了。”
    姜寒烟沉思，柳翎儿也不打扰她，将手边的酒抬起抿了一口，也如同姜寒烟一样把酒杯推开了一些不喝了。
    许久。
    姜寒烟才又问道：“那陌月姑娘的身世与为人又是如何，平日里都接待些什么客人？”
    柳翎儿想了想，叹息道：“楼里姑娘什么类型的都有，冷漠、孟浪、乖巧、妩媚、清纯等等。陌月那丫头属于温顺的，小曲儿唱得很好，字和诗也都不错，接待的也都是些文人墨客，起码外表都是些斯文可亲的客人。她太内向了，我也怕客人对她不好，或者她得罪了客人，不会让她接跋扈嚣张的客。至于身世，父母早亡，有个远方婶姨，迫于生计婶姨把她卖进了青楼，那个婶姨前两年也死了。平日里姑娘们聚在一起说说闹闹，她也一个人坐在一旁，安安静静的不说话，可怜得紧。”
    姜寒烟默然了一下又道：“那她有没有亲近的人？”
    “和坊里的姑娘她都不怎么亲近，连丫鬟都不让我给她配置一个，不过……最近倒是有个儒生和陌月走得挺近，就是太穷酸了，不常来。”
    “叫什么名字？住哪儿？”
    “住哪儿不知道，叫尹生回，怕是也没带着什么真心，如果有能力把陌月赎出去最好。”
    姜寒烟对此没说什么，“柳老板，我需要一份陌月姑娘接待过的客人的详细名单。”
    柳翎儿沉思了一下，“这个没有问题。”
    姜寒烟点头，继续询问道：“刑部侍郎申大人，柳老板又了解多少？”
    “申大人为官清廉，为人朴素，与申夫人更是情比金坚。那样的人没有生意可做，他的事我不清楚，同样那个倒夜香的和乞丐我也不清楚。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姜寒烟将今日得到的消息在心中整理了一下，“暂时……没有了。”
    姜寒烟起身，“接下来应该问问……”
    柳翎儿打断了她，“我想坊里的人给出的线索不会有人比我多，我可是很愿意交姜捕头这个朋友的。”
    姜寒烟嘴角一弯，对柳翎儿的话倒不反驳，只是她却道：“霜禾受了伤，我先见琳琅和桃雁。”
    柳翎儿不意外微笑，“既然如此，姜捕头请便，桃雁应该已经传达下去，慕湘坊全力配合姜捕头查案。”
    “多谢柳老板配合。我先告辞了。”
    姜寒烟走出了房门，在门口停住，转身为柳翎儿带上了房门，门还没有完全合上的时候，柳翎儿叫住了姜寒烟。
    “姜捕头，你会找出凶手吧。”
    “职责如此，定当竭尽全力。”
    微笑之后，姜寒烟将门合上。
    柳翎儿在房间里软了肩，天已经大亮，从没有合上的窗户透进了阳光来。
    柳翎儿看了一会儿窗外，收回视线的时候看到了桌上的扇子，她拿在了手中轻轻呢喃，“这个，倒忘还给她了。”
    她将扇子重新放下，无人的房间里，她取下了脸上的面具。
    倾城绝色的脸，却被狰狞的刺青和疤痕毁掉，丑陋的疤痕在她一边眼角下面，扭曲成一个很像“贱”的字。
    她坐到了梳妆台前，翻起了被扣下的镜子，任何人看了都会恶心和吓一跳的伤疤，她早就习以为常，根本不放在眼里。
    一个倾城之姿的女子面对自己毁容的脸平静得像外人，换上了适合休息时戴的面具，柳翎儿将镜子重新扣下，上床歇息了。
    她把姜寒烟放在了一边，不愿多分一丝神去想。
    姜寒烟此时正在审问琳琅、桃雁。
    一天下来，确实如柳翎儿所言，得到的线索都不如柳翎儿给的多，只剩下个霜禾还没有问，她也是一定得审问的。
    姜寒烟揉了揉眉心，朝霜禾所在的房间走去。
    另一方面，她也嘱咐玉璃重新将所有死者验尸，还向刑部传达了一些请求。
    全力破案。
    阳光透进屋子，惹来细微的粉尘。
    她坐在屋子里，像六月的飞雪，有夏的明媚，有冬的冰冷。
    霜禾是外表美极，冷在骨子里的女子，见过一眼之后，再难忘记。
    姜寒烟坐在霜禾的对面，承受着她寒霜般的打量。在曲意逢迎的寻欢场，霜禾还这般直率地将情绪表现在脸上，难道也是一种特色？
    霜禾身上也飘来淡淡的兰花幽香。
    姜寒烟微笑着，先开了口，“霜禾姑娘，我先代我家丫头小蕴赔礼道歉。”
    霜禾抬眸瞥了姜寒烟一眼，并未出声。
    姜寒烟也不在意，“我有一些问题希望霜禾姑娘好好解答。”
    霜禾还是冷淡的神情，语调也很平淡，“我不想回答。”
    姜寒烟也不恼，若是换作秋蕴恐怕又得吵、不，打起来。她仍笑着道：“霜禾姑娘真性情，不过吸血妖一案牵扯到了慕湘坊，我现在所掌握的线索都指向了这里，你也不想柳老板有麻烦吧。”
    霜禾迟疑了一下，却也厌恶姜寒烟脸上那种一切都在掌握中的微笑，她仍冷道：“既然有线索，你查便是，我无话可说。”
    姜寒烟眯眼看着霜禾，还是不急不躁，平静道：“我会查，而且一定会查出真相。我这个人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对查案特别执着，尤其是我怀疑的对象，会把她整个人都查得清清楚楚。柳老板的脸……”
    “啪”的一声，霜禾顿时拍桌站起。
    桌子未散，摧心掌令她的手呈骇人的青黑色，轻轻一按，三寸厚的桌面被掌力融穿，留下个掌印。
    霜禾在克制着，声音又冷了几分，“喜欢探人秘密的人，都死得特别快。”
    姜寒烟泰然坐着，头微抬一本正经地看着霜禾，冷下来的脸色不比霜禾差，“我并不想挖柳老板的伤疤，前提是姑娘你肯配合。”
    “卑鄙！”
    姜寒烟平静道：“是有那么一点儿。”
    霜禾盯着姜寒烟的眼睛，缓缓坐下。
    姜寒烟知道霜禾是妥协了，她问道：“姑娘的摧心掌是崔万水教的？”
    霜禾点头。
    “可有同门手足？”
    “我天煞孤星，孑然一身。崔万水收钱做事，算不得我师父，他有没有徒弟，与我也没有干系。”
    “天煞孤星，孑然一身？可你叫柳老板姐姐。”
    “十岁那年遇到她，没她就没有今天的我，说是再生父母也不为过。”
    姜寒烟神情柔和了一些，“姑娘本是重情之人，又何必让自己无情。”
    霜禾冷冷地看着姜寒烟，“该怎么样，是我的事，不用你来多嘴。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你又有多了解我？有问题快问。”
    姜寒烟吃瘪，仍是不恼，“你与陌月姑娘的关系如何？”
    “同地共事，点头之交。”
    “遇仙散坊里的姑娘都会用吗？”
    “我不会用，其他人不清楚。”
    姜寒烟盯着霜禾看了半晌，叹了一口气，“姑娘还真的是言简意赅啊，可是于洗清慕湘坊的嫌疑一点用都没有。头晚上出现的蝙蝠怪极有可能就是犯下这些命案的凶手，你们坊里姑娘也出了事，柳老板也似乎成为了他的目标。不早点抓到他，于慕湘坊、柳老板百害无一利。何况在常子贵张大人死亡的现场，我们找到一只死于摧心掌的黑猫，恰好你会。如果慕湘坊是无辜的，你难道不觉得这些都太过巧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