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10点多钟，林锐就一个人赶到〈第一百货〉。他将大哥大放在背包内，腰上挂着传呼机，这是一名标准业务员的行头和打扮。在经过国内空调专柜时，注意到各厂家促销员在给消费者介绍产品时，提到最多的是价格上的优势，并没有过多讲解空调性能，她们认为和日本空调相比较，只有在价格上占优势，而唯一提到售后的，就只有〈格利〉空调。转到外资专柜区域时，林锐发现：她们的空调都是通着电正在运行的。这让林锐非常的震惊，因为“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这一招，就能够把对面所有国产机甩在身后。林锐假装站在〈一百〉留给自己的展柜前打量着区域尺寸，其实他是在感受墙上〈三菱〉空调的制冷效果和噪音大小。
    〈三菱〉的促销员慢慢走近林锐问：
    “你是……”
    “我是〈圣火〉公司的。”林锐微笑着和她打招呼。年轻的姑娘傲慢地昂起头：
    “哦，〈圣火〉空调。采用日本原装进口压缩机。”林锐笑着问：
    “你也看到过我们的广告。”
    “看到过。电视和晚报上都在打广告。你们真的是用日本压缩机？”
    “当然是。否则会被消费者投诉的。你们每天都开着空调，也不怕浪费电？”听到林锐这么问，〈三菱〉骄傲地说：
    “这点电费算什么？随便卖一台出去，多的都能赚回来。”林锐点头道：
    “的确是这个道理。不过，机器损耗过大，要不时地更换样机。”
    “怎么可能？〈三菱〉空调的最大优势就是耐用。这还是去年的样机，直到现在还在正常运行，没有出现过任何故障。”她非常地骄傲。
    “厉害！这的确是：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啊！”听到林锐这样赞扬她们〈三菱〉，年轻姑娘也对林锐没有了那么强的敌意，便问：
    “你们是准备在这里挂样机销售吗？”
    “是啊。所以我过来看看场地。”姑娘想了想，同情地说：
    “〈一百〉也太过分了，他这是存心不想让你们好过。你看，你的那边就是〈松下〉，每个月都是我们第一、〈松下〉第二。他（一百）应该把你们安排到国内区域去才合理。”林锐赞同地点了点头：
    “是啊。昨天梁主任把我们带到这里时，公司的人都呆住了。这哪是机会，简直就是：杀人不眨眼嘛！”〈三菱〉姑娘捂着嘴笑了起来：
    “那你还来？”林锐装着很无奈的样子说：
    “没办法，公司领导逼的！”借着〈三菱〉姑娘正高兴的时候，林锐故意靠近〈三菱〉空调，用手摸着正在运行的空调说：
    “一年了，外壳居然还这么崭新，绝对是你爱护有加的结果。你们公司应该给你发奖金！”
    “哼，他们才不会呢。他们只关心买了多少台，每个月的任务都在上涨。从去年到现在，〈一百〉已经换了4个促销员。我是第5个，估计也干不了多久。”姑娘脸上露出不满。
    “怎么会这样？随时更换促销员会对销售造成很大影响的。因为每一个新人过来都要有一个熟悉的过程，这个过程就会影响销量。真搞不懂你们公司了。”
    “〈三菱〉的知名度和质量根本就不愁卖，他们认为一个人在一个固定的地方待长了就会产生惰性。为了保持活力，他们就采用每个月增加任务量的方式，促使我们努力销售，直到完不成任务后促销员主动辞职。”听到姑娘这么说，林锐倒吸一口凉气：
    “日本鬼子高明！但，良心大大地坏！”〈三菱〉姑娘笑得很开心。林锐又问：
    “那你们离开商场后，有没有可能不辞职，而是调到其他商场继续卖〈三菱〉空调呢？”
    “不会。至少我没听说过这种状况。”这时，一个消费者走了过来，她迎了上去。为了不让她反感，林锐主动离开她们到听不见声音的距离去站着，这是行规。林锐看见故意慢慢靠近自己的〈松下〉促销员，便主动对着她微笑，〈松下〉促销员用手悄悄指了指正在给消费者介绍空调的〈三菱〉问：
    “你和她是朋友？”林锐摇了摇头说：
    “不是。我是〈圣火〉公司的，商场让我们在这里，”林锐指着她们之间的空位说：
    “摆放样机。”
    “那你还和她聊天？”姑娘露出不可思议的样子。
    “这有什么？大家都是打工仔。她又不是真正的日本鬼子。”〈松下〉不可思议地上下打量了一下林锐，然后慢慢走回自己的专柜。说是专柜，其实每个厂家之间的空间都是相连的，商场在一面墙壁上给你划分出相应的面积，供你在墙面的铁丝网上挂放样机，进行销售。这时，林锐背包里的大哥大响了起来，林锐拿出大哥大接通了电话。
    “林经理，我是刘大山，我今天的工作是什么？”
    “大山啊，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你还记得到〈第一百百货〉的路线怎么走吗？”
    “知道。不记得也没关系，我买了吴苏市地图，哪都能找到。”
    “好，你带上卷尺现在赶过来一趟。坐的士车，给你报销。”挂断电话后，他看见〈松下〉的促销员和〈三菱〉的促销员都在惊奇地看着自己，林锐慢慢走到自己的展位前，〈三菱〉过来指着林锐手中的大哥大问：
    “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是〈圣火〉的呀。”
    “你是〈圣火〉的……业务员？”
    “对。我是〈圣火〉的业务员。”林锐笑着回答。
    “你们〈圣火〉也太厉害了吧！业务员都有大哥大！我们只有经理才配大哥大。”
    “哈哈哈，这有什么奇怪的。我们〈圣火〉员工的福利挺好的。可不像日本鬼子那么抠门，而且心狠手辣！”林锐调侃道。〈三菱〉姑娘半信半疑地点着头说：
    “我开始还以为你是经理，但是哪有经理跑商场的。你们〈圣火〉真的不错。”林锐问：
    “那里你开〈三菱〉后，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圣火〉？”姑娘一脸不屑：
    “我才不会去国内企业。”说完慢慢转身向另一边走去。估计刘大山过来至少需要半个多小时，林锐便在家电商场内闲逛起来，很多国内厂家已经开始在打『国庆促销』这张牌进行降价活动了，林锐总体感觉国内专柜区域竞争比较激烈，拉客、抢客现象明显，外资专柜区域的氛围比较平静，各厂家的促销员从不拉客、抢客，行为和心态就像是：你爱来来，不来关我求事儿。半小时后，刘大山急匆匆地赶到了商场，林锐在离专柜三四十米的地方截住他，轻声对他说：
    “一会儿你去量尺寸，想怎么量就怎么量。量尺寸是假的，真正的目的是去听〈三菱〉和〈松下〉样机的运行声音。你一定要记住它们声音的大小，一定要记住：声音的大小！这很关键。知道了吗？”刘大山点了点头：
    “知道了。”
    “知道什么？”林锐重复地问道。刘大山一愣：
    “您不是说：记住两台样机噪音的大小吗？！”
    “呃，对了！就是记住它们噪音的大小。回去我要让你重复的！”叫刘大山点头，林锐便带着他走到了梁主任给他们划定的区域，林锐站在靠〈三菱〉一边，看着刘大山测量着尺寸。刘大山的表演，林锐非常满意，他在把卷尺拿到靠〈三菱〉样机的位置时，还装模作样地抬起头思索，其实是在听〈三菱〉样机发出的噪音。
    〈三菱〉促销员走到林锐边上问：
    “他是谁？在干什么？”
    “他是我们的售后工作人员，在测量面积。”
    “这不允许摆放展架或展柜的。以前有个厂家摆放宣传展架，因为挡住了我们的视野，还吵过架呢。所以商场规定不能摆放能遮挡视线的宣传品。”这次真是来对了，如果不是这位〈三菱〉姑娘提醒，林锐真的会让黄金生去制作宣传支架。林锐说：
    “我们知道，他过来主要是设计安装样机的方法。”〈三菱〉姑娘用平静但肯定的语气说：
    “你们卖不出去的。”说完便转身慢慢离去，直到刘大山对林锐做出肯定的点头，她都没再过来和林锐说过一句话。林锐在和刘大山离开家电部的时候问：
    “怎么样？”
    “有噪音了。应该是样机时间太长了的原因，新机不会有这么大的噪音。”刘大山说。
    “好！好！好！有意思。走我们吃饭去。”林锐激动地说。
    “不用林经理，我已经吃过了。”
    “啰嗦，早餐我也吃过了呢！走，我有事要问你。”林锐带着他到了一家北方人开饺子店，点了三个凉菜、两盘猪肉馅、两盘鸡蛋韭菜馅的水饺。林锐一边吃一边问：
    “大山，有没有一种可能：在我们的空调中找到一两台噪音比他们（三菱、松下）这两台样机噪音地的新空调？”
    “肯定能！我们有的新机比日本机的噪音还低。但是，只是极个别现象。就他们这两台运营了一年的样机，只要我们刻意去仓库里找，一定能找到比他们噪音小的新机。”
    “好！”林锐一拍桌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