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七板起脸：“万一姐姐碰上坏人了怎么办？”
    “坏人？你能看出来姐姐看不出来？你当她傻的？”巧巧捂着咕咕叫的肚子道，“走吧，去后厨把中午的包子回回锅当宵夜，明天开始咱俩得轮班去店里拿宵夜吃了。”
    白芷一路把楚云川带到自己的院子里。楚云川心有顾虑，在十三州，同住即是许婚，白芷现在还没点头，他不该贸然行事：“白芷，你是怕我泄露身份？”
    “谁泄露身份你也不会泄露身份。”白芷推开院侧的空房门，她前几天才叫人把院子上下打扫过一遍，如今这间房正好能住人，“在初七院子里住你还得瞒这瞒那，跟在侯府里似的，你不嫌烦啊？”
    楚云川：“那我尽可另买座宅子。”
    白芷瞟他一眼：“怎么，嫌弃县令府啊？”
    楚云川立刻道：“不是。”
    “行了行了，少在那瞎想，不就是顾虑什么名声吗。”白芷自己说起来都觉得好笑，“我从小到大还从来没在乎过别人怎么说我。再说了，你不是来亮长灯的吗？瞻前顾后怎么亮啊？”
    她转守为攻得楚云川有点措手不及：“我……”
    白芷点上烛灯，道：“我待会去看我娘，你就先睡吧，院子里没有下人，尽可以放松。”
    楚云川道：“我跟你一起去吧，我与林县令有过一面之缘，现在来府上借住，理应去拜会。”
    “你见过我娘？”白芷有些意外，“那也行，我娘要是知道景王爷这么励精图治，亲身体会百姓疾苦，还不得高兴坏了，走吧。”
    “等一下，”楚云川拉住白芷，“我还有话想问你。”
    “啊？”
    “你今天……去相亲了？”
    吞吞吐吐的原来就是问这个。白芷觉得他这模样有趣，逗他道：“还吕媒婆的人情，接下来还得去四家呢。怎么着，要跟我去啊？”
    楚云川：“真的能跟着吗？”
    白芷：“……你还真想跟着啊？”
    楚云川欲盖弥彰地低下头去收拾包袱：“我、我随口说说。”
    “咳咳。”白芷挠挠眉毛，“走吧。”
    “等一下，我拿些见面礼。”楚云川拿出一个极古朴的小木盒，白芷问道：“东西都准备上了？那你这见面礼本来是要送谁的？”
    楚云川一僵：“有备无患。”
    “你是查过我了吧。”白芷没有如楚云川预想的生起气来，而是发牢骚道，“那你还问我在这里过得如何，好像真不知道似的，我今天去杨家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回来还得磨。”
    “白芷。”
    “干嘛？”
    “你不恼火？”
    白芷神色如常：“有什么好恼火的，我又没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谁爱查谁查去呗。走，跟我见我娘去，再晚她该睡了。”
    楚云川揣好木盒跟在她身后，眼神有些晦暗，问道：“如果是别人查你，你也不恼？”
    “除了你谁还查我？”
    “如果有呢？”
    “如果有？”白芷闭上眼睛在脑子里过会查她的人，除了楚云川就是跟她有仇的人了，跟她有仇的人……葛祯？白芷头皮一炸，一脚踩定，破口大喊：“去他大爷的，绝对不行！”
    楚云川噗地笑了一声：“我听到了。”
    主院正房的门口没亮灯，只有屋内隐隐透出了一点烛光。白芷放低声音问一旁候着的丫鬟：“主家睡下了？”
    丫鬟道：“芷小姐，您可来了，主家今日会面外县来的几位大人，然后就一直闭门不出，我看着像是在发愁，您快去看看吧。”
    “好。”
    房中，林若归正在书桌旁闭目沉思，门乍一推开，她看也没看地斥道：“外面等候。”
    “去哪等啊？”
    林若归睁眼，看到白芷就趴在她桌前乐，蹙紧的眉头缓和下来：“阿芷来了。”
    白芷一眼扫过书桌，无声地叹了口气。林若归的书桌从来是整洁利索，而此时书册卷牍放得乱七八糟，砚台上趴着的狼毫都写炸毛了，可见这回林若归确实是遇上了大愁事。白芷问道：“府衙有麻烦了？”
    “州府已经连着三个月都没批下钱粮，青县本就山险水急难事田耕，只能在山上种些草药，可如今草药未长成，粮食七成要倚靠州府，现在账上眼见就要亏空了，如此下去可怎么得了。”
    “差得多吗，家里填点？”
    “杯水车薪啊。”林若归揉上眉心，愁得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我今日与几位大人商量着，明日启程去州城求见刺史大人，你别与初七巧巧多说，免得他们挂心。”
    “要见刺史啊。”白芷一笑，“那多麻烦，直接见景王爷岂不是更好？”
    “景王爷宵衣旰食，怎能随便搅扰。”
    “那我给你耍个大变活人的戏法。”白芷往后一请手，“你看谁来了。”
    楚云川从屏风后踱步出来，一点儿没拿王爷架子，拱手施礼：“林大人，可还记得我？”
    “……王、王爷！”
    林若归大吃一惊，反应过来自己没眼花后立刻就要上前跪下：“下官见过景王千岁！”
    楚云川扶住了林若归没让她跪：“还请林大人别太拘束，只当我是寻常百姓就好。”
    林若归懵了：“王爷，您这是……”
    “我此来有些私事，蒙令千金相邀，要在府中住一段时日，届时还请林大人关照。”楚云川展开木盒，一丝墨味徐徐飘出，“一点薄礼，不成敬意。”
    盒中墨条入眼温润色明，连白芷这个半吊子都能看出绝对不是薄礼，更别说林若归这个行家：“王爷为十三州殚精竭虑，替王爷分忧是臣下本分，何须王爷持此大礼，这是折煞了下官啊。”她不由分说地把木盒推回去。白芷任两个人推拉，自顾自缩到书桌边上去喝盏中的冷茶润嗓子，从杨家出来之后，她还一口水都没捞上喝，喉咙都快冒烟了。
    楚云川笑意盈盈地摇头：“我心慕令千金，此番为她而来，初次登门……”
    “噗——”
    冷茶喷了满地，林若归瞠目结舌，楚云川不疾不徐地把后面的话接上：“理应携礼拜会姨母，不然实在轻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