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和见形势越来越不对，就和五皇子告辞，带着姊妹们回去了。
    老太太礼佛完毕回来，沈清和就进了老太太的屋里：“老太太，我看您最近气色不错，想是礼佛的效果出来了。”
    老太太虽然不喜欢沈清和，在寺庙里也不愿意说不好听的话，只是问她：“你可是有什么事？”
    “祖母，咱们出来时间也不短了，不如回沈府？咱过段时间就是中秋节了，老是在这里住着也不是个办法。”
    “我用你教了？什么时候回去我还能没有数吗？”老太太的脾气终于被这句话拱起来了。
    “祖母可是来寺里之前神思不稳？觉得在寺里待的好些了？”
    老太太一听，前段时间做噩梦的事不由得又想了起来：“你到底想说什么？”
    “老太太大约觉得是因着中元节才会如此，孙女倒是发现了一个问题……”
    ……
    在宝源寺住了接近半个月，老太太终于肯回沈府了。
    五皇子说的给贤妃娘娘祈福一个月时限还没有到，因此也十分挽留老太太：“沈老夫人不如等我祈福完毕，咱们结伴回去。”
    在五皇子跟前，老太太勉强扯出一个笑意：“五皇子好意，老身心领了，只是家里还有些事，不好舍着。”
    五皇子也知道这沈家老太太看东西看的死，如今管家权都不肯放，因此听到老太太说家里有事也不觉得奇怪。又和沈清和说：“清和姐姐回去之后多进宫才是。”
    清和点头迎喏。
    回到沈府，老太太连衣服都不换，就把沈松和宋氏叫到了自己的院里。
    沈松还是从枢密院被叫回来的。
    夫妻二人都不知道老太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这么被叫了过来。宋氏心里纳闷，这老太太礼佛这么久，怎么暴脾气一点都没有礼平顺啊。
    老太太的脾气是憋了一路了，见老大两口子进了，就指着宋氏骂道：“你养的好姑娘！”
    宋氏抬头，见沈清和就在一边站着，见自己看过来，还冲着自己眨巴了一下眼睛，心知应该不是她给自己惹得事，就先放下了一半的心，忙问道：“还请老太太明示，是哪个丫头惹您生气了？”
    老太太这会儿气的想拍桌子，沈松忙过去安抚：“哪个丫头惹了事，老太太骂她一顿就是了，太过分了就打她，犯不着您自己生气。”
    老太太看了看沈松：“我倒是真该打她一顿，你是不知道她干了什么好事！”
    “到底是谁惹您生气了？”
    “还能是谁，四丫头！”
    “她一个小姑娘，能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老太太把一个纸包扔给沈松。沈松忙打开，见里面是一些白色粉末，量不多：“这是什么？”
    “你给你父亲说说！”老太太看了看沈清和。
    沈清和忙道：“前段时间中元节前，老太太睡觉一直不安稳，做噩梦，所以才去寺里住着，谁成想去了没两天老太太就好了。当时我们都想着是这寺院里面有诸神佛菩萨保佑，老太太才好的快。”
    “但是后来我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四妹妹一直执着于给老太太熬燕窝。她甚至自己带了砂锅，就是为了熬燕窝粥。还好这寺里生火不方便，她没有得逞。”
    说着话，沈清和让栀子拿了那个砂锅出来：“后来清宁生病，小丫头给她用这个砂锅熬米粥，清宁很是抗拒，当时我们还想着，为什么用这个锅做饭她不愿意喝。”
    见沈松接过砂锅里里外外的打量，清和指了指锅底：“我就从里面抠了些粉末出来，那天正好黎大人在，我就拜托他查了这药粉的成分。”
    说着拿出一封信递给沈松，沈松打开信看了：“沉酣散？这是什么东西？”
    “是什么？那得问你那好姨娘了！咱们沈府都是规矩人，也就她，什么三教九流的东西都能拿到！”老太太气呼呼的说。
    “说是曼陀罗和无患子，和西方的一种什么药做成的，这药会让人产生幻觉。”清和解释道。
    “四丫头前段时间天天给我送燕窝，还都是晚上送过来，我还当那丫头孝顺，没想到存了这么毒的心思！”
    “若是单纯服用这个药，倒也不会怎么样，只是她应该一直在暗示老太太，所以老太太才会噩梦连连。”
    老太太点头：“这就是了，她一直强调，七夕过去就是中元节了，就是引着我往那鬼怪上想。”
    “老太太，是不是误会她了？”沈松仍是不觉得沈清宁会做出这种事。
    清宁一直清冷的和谪仙一样，怎么会干这种勾当！
    宋氏道：“老爷说的不无道理，究竟这个事怎么样，也不好就这么下判断，万一我们误会她了呢？我倒觉得，她姨娘做这个事的可能性大一些。”
    “好好的别乱攀扯别人。”沈松不高兴了。
    宋氏笑了笑：“说起来，老爷有了西哥儿之后，咱们大房就没有再添丁了。”
    老太太一听这个，就用怀疑的眼神打量了沈松。
    沈松被老太太看的发毛：“您看什么呢？”
    “说起来，咱们沈府的子嗣确实不多。”老太太想着，二房也就罢了，老三身子有问题，可是老大是没有问题的。光宋氏就生了三个，怎么现在就生不出来了？
    “是不是你房里的姨娘年纪都大了？我给你在外头聘两个年轻的怎么样？”
    “您说什么呢？”沈松被老太太的思路带跑了。
    “你弟弟……你又不是不知道，合该你多生几个，到时候过继给三房一个。”
    沈彦西已经七岁了，大房再没有一个孩子生出来。老太太一直以为宋氏霸道，不愿意姨娘生子，如今想想，倒是柳姨娘捣鬼的可能性大一些，毕竟她生了两个孩子之后，房里再没有妻妾通房有孕。
    那个范姨娘，明明那么年轻，还是杏林之家出来的，也一直没有生育。
    “母亲，我如今已经有两房妾室，还有一个是贵妾，不能再纳妾了。”
    沈松虽是一品侯爵，却只是一个二品官，哪里能纳那么多妾。
    “把柳氏和四丫头叫来，我要亲自听听她是怎么说的。”
    沈清宁被叫来的时候，就知道事情败露了。她回来之后怎么也找不到那个砂锅了。
    见到砂锅摆在老太太的桌子上，她倒是松了一口气。
    “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吗？”老太太这会儿看着沈清宁，恨不得现在就打她两巴掌才解气。
    “老太太明知故问，有什么意思嘛？”
    “你……你……”
    “四丫头，怎么回事，父亲不相信你会做出这种事情。”
    沈清宁高傲的抬起头：“是的，是我做的。不过我没有想要伤害老太太，不然老太太也不会好好的坐在这里了。”
    “瞎说什么呢，还不赶紧和老太太道歉。”宋氏见老太太已经气的七窍生烟，忙阻止她接着说下去。
    柳姨娘惊恐的看着沈清宁，这个死丫头做什么了，她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还不是夫人在外说我和那柳家定了亲，我才不得不铤而走险，让老太太去寺里住着。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咱们府里好，我嫁给那个柳少维，对咱沈府有什么好处！”
    “你胡说什么呢，柳家怎么你了？”宋氏还没有说什么，柳姨娘先急了，伸手就要薅沈清宁的头发。
    她虽然也想过让沈清宁攀高枝，却不想从女儿嘴里说柳家不好。
    “下作的小娼妇，这么有你说话的份？连姑娘都想打，反了你了！”
    老太太见柳姨娘如此嚣张，用手指着她：“还不掌她嘴？”
    沈松忙道：“老太太，她如今是孩儿的侧室，您给她个面子。”
    都到这个份上了，沈松还在维护柳姨娘。
    “那害人的药就是这个娼妇的，你还维护她。”老太太非常笃定，上次方晴那个药，不也是柳姨娘给的。
    “什么药？你拿我什么药了？”柳姨娘狐疑的看着沈清宁。
    沈清宁心里暗骂柳姨娘蠢，别人什么都没说呢，她就先杯弓蛇影了。见柳姨娘想和自己赶紧甩开关系的样子，不由得心里一酸，刚刚自己承认错误的时候，她可是一点要站出来的意思都没有。
    “没有，这个药是我自己买的。和姨娘没有关系。”
    “老太太，搜到了，东西都在这里。”
    几个仆妇拿了一包袱东西进来。
    打开包袱，里面各种瓶瓶罐罐，都是从柳姨娘屋里找到的。
    柳姨娘脸色苍白，她藏的这么严实，怎么找到的？
    “可真行啊，我竟然不知道，咱们家里还有这么有本事的。把先生喊来。”老太太用一柄如意来回拨弄着这些瓶瓶罐罐。
    老太太的准备这么充足，沈松有些惊讶。
    大夫很快就来了。丫头把药都拿到外屋，沈松出去和大夫见了面，让他好好看看都有什么药。
    他把每个瓶子都打开，闻了，倒在手里揉搓，然后用舌尖沾一点品了，赶紧用清水漱干净。
    如是再三，把这药粉药丸都鉴别了，才笑道：“不如我和侯爷单独说说？”
    这大夫是个通透的，他知道这是老夫人的屋子，里间屋里定然有女眷，贸然开口怕是不妥。沈松不禁皱了眉，请大夫去前头花厅坐了，大夫才把这药分了三类，指着一堆说：“这些就是家常药，八珍益母丸，补中益气丸，天王补心丹……”
    又指着另外一堆儿：“这些个，侯爷还是扔了吧，都是些房中药，吃多了身体不好。”
    见沈松脸色不好，那大夫忙指着另外一些：“这些药，属我才疏学浅，竟然没有见过，不过应该不是良药。”
    这大夫是个聪明人，说话点到即止。
    知道这是人家家里辛密，那大夫恨不得现在就走了。
    “多谢先生指教，让我这小厮给先生拿了诊金，送先生回去吧。”
    送走大夫，沈松回来，走到柳姨娘跟前：“如眉，你从哪里弄的那么些药来？”
    柳姨娘眼珠一转：“这个妾是不知道的，我房里从来没有这些东西，不知道是谁贼喊捉贼，故意陷害我。要不这东西能这么快就翻出来？”
    “你的意思是我陷害你？”老太太问道。
    柳姨娘哪敢承认，忙道：“老太太，怕不是你们都被欺瞒了？”
    “还想咬别人！四丫头都承认了。”柳姨娘死不认账的态度彻底惹恼了老太太。
    “那药都是些什么药？”老太太转头问沈松。
    沈松见两个女儿都在，没有说出来，只道不是好药，他已经让人销毁了。
    “柳氏私藏毒药害人，杖责二十，禁足半年。四丫头……也禁足半年。”毕竟是孙女，老太太没有让她打板子。
    “老太太，私藏药我承认，可是我从来没有用这药害过人。”柳姨娘哪敢承认，她一条腿已经废了，若是再打二十板子，怕是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
    “还说没有害过人，要是没有这些药，我儿怎么会……你这个歹毒的妇人，自己生了孩子就不让别的女人生了？”
    柳氏奇怪：“老太太，这种事妾不能承认。我从来没有害过老爷。”
    她倒是想，但是这些药都不能绝了沈松的生育能力。
    “那你说，为什么你生了西哥儿之后，大房就没有孩子出生了？”
    “我怎么知道，老太太，妾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柳姨娘忙转过头看沈松：“老爷，你也相信这个话吗，妾怎么会做这种事呢？”
    沈松自然不相信柳氏会害自己，但是刚刚那大夫可是明明白白的告诉自己，那堆药都是禁药，至于柳姨娘有没有让自己吃过，他心里很明白，肯定是吃过的。
    “母亲，柳氏也是一时糊涂，但是她绝不敢害孩儿的子嗣。”
    “是啊，她不会害你的子嗣，她害的你根本就没有子嗣了！你是被她迷惑了吗，现在还想不通这个道理？”老太太恨铁不成钢。
    “我相信如眉不会做这种事情。”
    沈松一再保证，老太太不免有些颓然：“我这是为了谁呢，人家也不领情。罢了罢了，都回去吧，没有我的话，她俩不准出自己院子。”
    见被那母女害的差点丢了半条命，沈松还处处维护，老太太的心气儿瞬间没了。
    “多谢母亲，我回去一定仔细茶，如今如眉真的做了这种事，我绝不饶她！”